1.4 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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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美什看到東邊的山坳中大火蔓延,照亮了夜空。祭壇上有一人身穿黑色鬥篷,身邊倒歪著一名薩滿模樣的女子。該男子用嘶啞的聲音說「乖乖把神舟交出來,我可以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屍。」

這人跟烏爾城的神像一模一樣,正是烏利爾。

女薩滿說道「呸,你個忘恩負義的叛徒,還有臉回來,我們就是死無全屍也不會把神舟交給你,你永遠也別想進入聖地。」

「哦?你還認得我?」

「你化成灰我都認識!」女薩滿惡狠狠的說。

突然,幾只利箭破空向烏利爾背後射來,在還有一臂的距離時,瞬時被定住,墜落地上。薩滿女王騎黑豹趕來「大膽狂徒,竟敢擅闖本部!拿下!」一揮手,兩邊戰士一擁而上,奔上前去。

烏利爾抬手一指,前方的空氣炸裂,產生巨大的氣浪,炸飛眾人。他詭異的笑道「你們急什麼,不交出神舟,你們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活不到天明!」嘶啞的聲音在空中回響,讓人心裡發寒。

薩滿女王見烏利爾不用法杖也不用咒語導引就能如此隨意施法,自知實力差距懸殊,難以匹敵。又見女薩滿倒地應該傷的不輕。不再輕舉妄動,說「你的軍隊已經被我們擊敗,戰俘你可以帶走,但你要保證不來再犯!」說罷,一群用藤條捆綁的戰俘被壓上前來。

烏利爾冷哼一聲「幼稚!」他御起剛才落地的利箭,射向戰俘,瞬間射穿了一個又一個頸部,鮮血噴灑滿地。「他們只不過是祭祀用的犧牲而已,你竟想把他們當談判的砝碼?」

薩滿女王驚詫道「你竟然屠殺自己的子民?!」

烏利爾面無表情「是犧牲,就像你們祭祀時宰殺的牛羊一樣。趕快交出神舟,不然下場比他們還慘。」

女王鄙視道「你不配!」

「看你嘴硬到幾時。」說著,烏利爾從袍中取出一黑色法杖,法杖頂端有一個骷髏頭,眼窩處鑲嵌著紅色神石。只見地上的鮮血飄上天空形成了一個圓環,圓環不斷擴大最後消失於無形。隨即地上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腐朽,碳化為塵。

部落中所有人和動物都像中了定身法一樣,口雖能言,但無法移動,驚恐之聲四起。

美什目睹了整個過程,從欣喜,震驚,崩潰,到狂怒,整個靈魂都暴躁了起來。他萬沒想到自己崇拜供奉的神居然如此卑鄙無恥,冷酷殘暴。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士,沒有戰死沙場卻死在了自己供奉的神的手裡。這一系列的變故使得美什五味雜陳,短時間內彷彿穿越了幾千年,有了千年的經歷和見知。這些也給了他非凡的定力,很快他冷靜下來。

此時他作為這方圓之主,體察清晰,在部落周圍等距的五個點,分別被人設下了五個不同屬性的小法陣,他推斷是烏利爾布下的。這五個小法陣的能量運行方式分別呈現出:正四面體【金】屬性、正六面體【水】屬性、正八面體【木】屬性、正十二面體【火】屬性和正二十面體【土】屬性。

本來它們各自運行毫無關聯但是剛才烏利爾以鮮血為媒介,用法力連接了他們運行成一個大法陣—-【火】-【金】-【木】-【土】-【水】-【火】。五個小法陣連成了一個大法陣,部落處於陣中心位置,其中所有生物都被法陣鎖住,而且急速消耗生機。

女薩滿對烏利爾說「你跟奧西斯神發過誓,不能傷害本部任何一人!」烏利爾奸笑道「不錯!當年我是跟奧西斯發過誓,我會遵守承諾,可我沒有保護你們的義務。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你們整個部族將從此消失!」

美什發現這個法陣一旦運行,便與陣內生靈連為一體,通過消耗他們的生機維持運轉,直到陣內所有生靈滅絕才能停止。即便自己是山神也無法中斷它,如果自己強行用神力將其破壞,陣內所有生靈也會被毀滅。如此手段當真陰毒!

女薩滿面色凜然,雙目微閉,放聲吟唱「偉大的奧西斯女神啊!我們將回歸您的懷抱,請您收走我們的軀體,安撫我們的靈魂!」歌聲悠揚綿長,回蕩谷間,眾人隨聲禱告。

烏利爾也以法力傳音所有人「愚蠢!你們被她騙了,奧西斯三百年前已經隕落!現在只有我才能救你們,誰告訴我神舟的下落,就可以做我的子民,接受我的指引。」

部落中的吟唱和禱告並沒有因為烏利爾的話而停頓,無一人理會,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烏利爾憤然道「找死!」骷髏法杖紅光大盛。

忽然天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紛紛,落到人的肌膚上清涼提神,沁人心脾。人們又恢復了行動能力,並且感覺比之前更有精神,虛弱感一掃而空。眾人仰望,天上明月當空,繁星閃耀,萬里無雲。女薩滿驚呼「這是神跡,奧斯西女神的力量!奧西斯之雨!她並沒有拋棄我們!」

烏利爾大吃一驚,飛上天空,發現自己布下的【滅絕法陣】,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被改成了【水】-【木】-【火】-【土】-【金】-【水】。由原先的萬物枯寂轉為了生生不息。他被驚呆了,心中暗忖,連自己都不能阻止的滅絕法陣,竟然被破了而且還避過了自己的神識,簡直是神明手段。他感覺如芒在背,心中大駭,萌生退意。

就在這時,下方樹蔓沖天,像章魚的觸角射向烏利爾。他揮動法杖,一個巨型火球飛出。樹蔓瞬間將其包裹,一聲悶響,樹蔓來勢不減,纏住烏利爾的雙腿。他運轉法力將骷髏法杖化做火刃,斬向樹蔓。樹蔓絲毫無損,並且他感覺其中蘊藏磅礡的法力,好似整個山川都捆綁在了自己身上。

樹蔓再次發力將烏利爾甩向地面,摔到那些戰俘的屍體前。其他樹蔓化作長鞭附帶神力抽向烏利爾,他施法成盾格擋,樹蔓從四面八方抽來,法盾無法防禦全部。「啪」一聲烏利爾臉上多了一道紅印,不多時他渾身上下被抽的皮開肉綻,甚是狼狽。樹蔓越來越多,一根藤蔓拴上了他的頸部,越收越緊,眼見自己在劫難逃,他一咬牙將所有法力灌入骷髏法杖。只見骷髏眼部寶石出現裂痕,紅光射出,發出鳴響。樹蔓瞬間將烏利爾和法杖全部包裹,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震顫,人們險些跌倒,房屋倒塌,就連祭壇地面都被震裂。所有樹蔓癱軟落地,一道紅光衝向天空,往西北飛去不見蹤影。

這一炸險些將美什炸出神樹,他已經撐不住了,雖然一直有人們的心念力供給,但此刻已油盡燈枯。

旭日東升,人們死裡脫生皆有重見天日之感。眾人開始忙著救火救人,收拾村寨。薩滿女王快步跑到祭壇上攙起大薩滿,大薩滿神情激動對她說「快帶我去禁地!」女王將她扶上黑豹急馳而去。

美什看到兩人騎豹來到谷口,女王從頸上取下一物交與女薩滿。美什做為山神,居然無法探知此物,之所以知道有物是通過動作推斷的。

大薩滿接過此物,正要打開結界,卻驚詫的發現結界不見了。她將那物交還女王,二人並肩快步走入谷中,黑豹自覺趴在谷口。

她們來到樹前,跪地行禮,女薩滿雙頰落淚,虔誠開口道「偉大的奧西斯女神,我的神,感謝您的守護,我與女王在次恭迎您,求您回應我。」

沈默良久,看來這次跟以往一樣,女薩滿神情沒落,女王剛要將她攙起。突然,她們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我是吉爾伽美什,烏爾城的王,不是奧西斯。」說罷,將自己的經歷化作神念傳入二人腦海。所謂神念與奧西斯留下的信息類似,包含著聲音、影像、感受。彷彿自身的經歷一樣真切。

女薩滿聞言,有如晴天霹靂,癱坐在地,她三百年來第一次得到回應沒想到卻是這種答案。美什又說「二位若是不信,可去樹後,我的軀體就在那裡。」

薩滿女王起身快速繞道樹後,果然發現一人身著金甲趴在溪邊,脫去鎧甲將之抱至樹前,橫放在女薩滿身邊。

一時二人不知如何是好,互看片刻,目光漸漸堅定。女薩滿開口道「今日您救我族於絕跡之間,我族世世代代無一人能與神樹融為一體,無論您是誰,定是天選之人,定是奧西斯認可之人,那便是我們的。。。」

「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吉爾伽美什絕不做欺世盜名之輩。否則和烏利爾有何區別?」美什打斷了她的話,又道「我的軀體生機未失,你可有辦法回到體內?」

女薩滿恭敬答道「本族有一種招魂之術,或許有用,」她有些猶豫,「不過,若您離魂入體,恐怕再無機會進入神樹,您將神力盡失,我們也將失去守護神。」

「本無神力,談何失去。今日之事我的神力來自於你們禱告時的心念力,確切的說是你們自己救了自己。神樹之中只有傳承並無神力。奧西斯女神已經失蹤三百多年,你們為何還向她禱告?」

女薩滿一怔,隨即答道「香火未斷,傳承未失!」

「很好。」說完,將所有神力和奧西斯留下的神念,傳給兩人,沒有一絲保留。

許久之後,二人回過神來,恍如隔世。女薩滿對著美什恭敬一拜,起身用法杖在他身體周圍畫了一些奇怪的符號,連成圓圈,隨後口中念念有詞,又施法在溪中取出一滴水,繞樹一圈落入美什的眉心中。

美什感到一陣眩暈,接著眉心一涼,順勢睜開雙眼,視線從模糊逐漸清晰,好似從沈睡中蘇醒一樣。伴隨而來的是無盡的疲勞感,就連張嘴說話都做不到。

女薩滿又對他施展治療術,美什四肢漸復知覺,麻木發癢,而後脹跳發熱,暖意洋洋。片刻,女薩滿額頭冒汗,她與烏利爾鬥法已經消耗殆盡,又突逢巨變,此刻已心力交瘁。

女薩滿對他說「本族突遭劫難,此刻部中無人主持大局,我二人不能長留於此,我們先回部稍作安頓,稍後派人來接您回部療養。」

美什費力撐地坐起,女王過來攙扶被他輕輕推開,說「不必,咱們之間恩怨已了,我稍息片刻,會自行離開。」

二人看他氣息不勻,均知他好強支撐,沒有強求。女王攙扶女薩滿告辭離開,漸漸走遠,期間不斷回頭,滿臉關切之情。

快到谷口時,女王問女薩滿「回去之後,族人問起奧西斯女神的情況,該如何作答?」

女萨满严肃道"敬神,如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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