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飛進幽靜的山谷,吹動著盤腿而坐著的少女的馬尾辮,她緩緩睜開眼,地上灑落的皎潔的月光,平添了幾分寂寥。
少女站起身,她體型勻稱,在一身短打扮下顯得凹凸有致,形成了優美的曲線。她邁步走向谷口, 腦後束起的烏黑馬尾辮在颯爽的英姿後左右搖擺。
趴在谷口名為貝斯特的黑豹抬頭看了看她,又轉頭看向山崖。沿著貝斯特的目光向前,見到美什站在崖邊俯望山下點點燈火若有所思。
吉爾伽美什已經來此四十九天了。關於修行他二人都是剛入門而已,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近幾天他沒有繼續談論修行,反而講述了自己對於行軍打仗的見解和體會,以及徵戰遠方時,每個國家的運行模式、管理結構和風土人情。或是因為獲得了奧西斯的神念,美什覺得自己對薩滿部落也有保護幫助的責任。所以知無不言並無保留。
露娜走到美什旁邊,並肩而立,片刻,開口道「在想什麼?」
「那些無辜死去的人。」
露娜知道他說的不僅是烏爾城的人。
「有何打算?」她問。
「殺烏利爾。」美什語氣冰冷
露娜沈默片刻,「可有把握?」
「沒有,但我必須要做。」美什態度決絕。
「我與你同去。」Luna馬上說到。
美什轉頭看向她。
「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隨後她又補道。
兩人互望。
「不,你們已經失去了奧西斯的保護,又失去了大祭司,現在你不能離開。」語氣有了些許溫柔。
「其實你可以留下來,待到以後境界提高再去報仇,豈不更有把握,你現在回去和送死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我要在民眾前揭穿他的真面目。不再讓他蠱惑民心。不讓人再向他祭祀禱告。他的信眾甚廣,借助眾人之心念力,無論恢復或修行肯定遠超你我,到時只會更難對付。這次是他大意了,趁他現在元氣大傷,是殺他的最好時機。」 他耐心的解釋說道。
「你莫騙我了。」她俯身坐在了崖邊,雙手抱膝。 「你我心裡清楚,現在你連那位大祭司道格都打不過的。」
美什沒有接話。坐到旁邊,反而問到。
「你呢?有何打算?」
「奧西斯是我們第一個神,也是最後一個。」露娜語氣同樣決絕,「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有神,自然也不會再有薩滿。」「以後的路將由我帶領大家共同摸索前行。」她舉起右手,手心也冒出同樣的火焰,「我會把奧西斯的故事和神念流傳下去。」她看了看美什,「還有【回光訣】,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讓盡量多的人習得神術。以後烏利爾再來進犯,大家也能有自保之能了。」
「了不起。」美什稱贊到。「我有個建議,我們交戰的地方,地勢平緩既能囤兵亦可建城。」
「建城?」
「嗯,你們現在人口基數已然擴大,總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不是辦法。你們祖先當初或許因避禍避難而來,現在也該走出去了,如此生活長此以往終將被毀滅或征服。平原比山野更利於耕種,然後在西邊借助天險設立關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進可攻退可守。而後可以開展貿易,用木材和香料向西台國換取鐵器和軍備。再有人想攻打你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銀月如鈎掛在夜空中,一片雲在月下飄過,陰影將二人籠罩其中。
露娜抬起頭忽然說到「這月亮的陰晴圓缺,好像人生的悲歡離合,要是月亮總是圓滿皎潔那該多好。」
「古往今來,總是如此。」美什說。
露娜神色黯然「哎!是啊。如若如此,即便永生也沒什麼意思。」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見露娜神色黯然,美什補充道。
烏雲飄過。月光重新從美什邊灑落。
露娜不自覺的向他靠了靠,眼中充滿異樣的神采。
二人坐在崖邊,仰望天空,任憑晚風在山間徘徊。
鬥轉星移,天色漸明。冰涼晨露彷彿眼淚般從綠葉上滑落墜地。
密林外,河道邊。
露娜將貝斯特身側的包裹交給美什,說到「你與我族人有大恩,無以為報。」說著從頸上解下藤鏈,一提,鏈墜從胸前躍出。「這條項鍊,你戴上,可以防身。」
美什仔細觀瞧,此物是一塊兒正八面體的綠色寶石,晶瑩剔透,然而目光卻無法穿透它視物。它和繩蔓所編織的網扣巧妙組成項鍊。他意識到這就是那日以山神神識都探測不到之物,心想「烏利爾應該就是為了此物而來。」
他馬上回絕道「太貴重了,我不能。。。」
不等他推辭,露娜親手將項鍊系在他頸上並給了他一個擁抱,隨後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最後說到「不及君心贈我情。」。
二人相望沈默片刻,美什把寶石鏈墜放入領口內,微微一笑,提起戰斧轉身踏上歸途,消失在嶙峋崢嶸的山崚中,沒有回頭。
這是露娜第一次看見他笑。
在回城的路上,美什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帶著部隊來時的場景,盤旋著被自己殺戮的人的模樣。他思索到,自己屠戮他們是因為仇恨嗎?不,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們。是因為喜好嗎?不,自己對殺人不感興趣。
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