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Lost Soul

4

耀眼的早晨太阳显得世界变成通红色，打扰了柯晨的睡眠。他有力无力地揉了眼睛，无意中发现被魔樱压在底下的左手。

这傻子真住了一晚啊。柯晨有些心疼地望着他。大人怎么都不遵守诺言，特地吩咐他们隐瞒病情却还是让这小子发现了。魔樱睡得很熟，伙计因为昨天那么早赶来又那么迟睡所以导致身体受到过度的疲累。老师正在旁边刷手机，听到床发出的嘶嘶声便抬了头，轻声受托道自己要去楼下买早餐，叫他看好魔樱。

柯晨把遮着魔樱脸的几根黑头发细心地扫开，让暖阳的阳光照向身边的睡美男。

"起床啦，到早饭时间了。"

魔樱迷糊地抬起头，像只被吵醒的猫咪一同，眼神虽锋利却可爱。"嗯？几点了？"

"要到七点了哦。"柯晨笑眯眯地回答。

魔樱往前移了身体，手在柯晨面前挥了挥。"才七点而已，不要吵我。"

"护士等会儿要进来送餐，你先醒醒到沙发上睡。"

"不要，我就要在这儿。"

柯晨无奈地摇摇头。昨天也劝他至少要在这里过夜就睡他旁边，他不肯，说椅子上也能睡着。现在身体肌骨肯定不好过吧。

七点准时到了。

咣当。

"早安，柯晨，今天早上还好吗？这位，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护士一边提着一个托盘进了房间，一边把设计在床边的方便小桌提了上来，等待魔樱移走方便把桌子摆好。

魔樱这下听话了，硬邦邦地拖着脚步，摇摇摆摆进了厕所。

护士把食物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柯晨低下头，表示感谢。"嗯，我还好。不好意思，您能不能给我一个牙膏和牙刷？我朋友需要。"

"好的，你等会儿。有什么事记得按床铃。特会儿医生会过来帮你做检查。"说完，护士就走了。

柯晨耐心等待着魔樱从厕所里出来。厕所发出了冲水和水龙头的开关声，随着就是魔樱的脚步。

"来，坐下来跟我吃吧。"柯晨往旁边移了移，拍拍身边的空位。

"不刷牙吗？"魔樱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疑惑地问道。

"刷过了，在你沉睡的时候。我跟护士要了牙膏和牙刷，特会儿你记得用。"

魔樱乖乖地坐在柯晨旁边，看着盘子上清淡的食物，不禁皱了眉头。"这么点食物够么？"

"够的，我不吃这么多。"说着，柯晨把食物的饭菜分了两边，把备用汤匙递给魔樱。"况且等会儿老师也会送来别的食物。"

魔樱不再反抗，默默地勾起一坨饭和肉往自己的嘴里送。柯晨看他肯吃了便也照样做了。

。。。

护士不过一会儿就返回来了，把手里握着的牙膏和牙刷递给魔樱。护士刚打开门要离开就碰见老师恰好这个时间从食堂回来，食物的香味比起医院的食物浓郁好几倍。

孩子们纷纷向老师打招呼，欢迎她回来。桌子上的食物已经消失一大半，很快就见得盘底。然而魔樱并不想浪费老师刚买来的早餐，分开的饭也就那么一点点，不够他饱，于是又一次地吃上一顿。

老师把一块面包从袋子里取出，放在柯晨的桌前。"不知道你有没有胃口，特地买了面包给你，饿了就吃吧。"

柯晨感激地点了点头。如老师所料，他没有把面包的包装撕开，只是移了身子伸出手把面包放在床边的床柜。老师看了一眼正津津有味吃着面条的魔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无时无刻都陪伴彼此的朋友，连比他们大很多岁的她都未曾拥有过。

后来九点了，医生带着一位实习生进了病房。除了做简单的健康检查之外，医生还忙手忙脚地教导认真听课的实习生，偶尔叫他帮忙送这个送那个，把管子摆好什么的。柯晨对医学一无料知，只能和老师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检查结束，心里祈祷这个实习生不会搞砸，害到柯晨。

"柯晨的病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变得更糟。我们会再发药给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医生点了笔填了表格，把资料塞给紧紧跟着的实习生。魔樱和老师送走医生还不到一秒，柯晨就扯开被子说要下床走走。

"你确定你可以吗？我可不想看到你路还没走到一半就摔瘫在地。"老师嘴上这么说，手却地扶着柯晨，好让他找到平衡。

"老师，你就相信他吧。在病房里待着也不是办法。"魔樱扶着柯晨的另一只胳膊，往前靠近了一步，让柯晨把身体往自己身上靠。

柯晨的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咬紧牙关拼命寻找失去的平衡。过了一会儿，他的双脚终于想起怎么走路了，还算蛮顺利地坐了电梯走到医院人造的海边花园。柯晨重重地坐在秋千长凳上，空了足够的位置让魔樱也跟着坐着。

漫长的沉默使得老师在旁边站着有点尴尬，给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匆匆离去。

随着冷风的飘来，两个人的头发翩翩起舞，一只花丛的蝴蝶拍拍翅膀落在离两人不远的蓝花上，淡红的翅膀混搭着深浅的蓝色，显得有些突出。

"魔樱，你觉得大海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魔樱看着前方比起大海更像是水池的水面，想了许久。"不知道，但我从书里看过大海是个能让人放松，自由的地方。"

"如果我说我的母亲现在是大海的一部分，你信吗？"

魔樱仔细打量柯晨的表情，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任何破绽。他在心里笃定地确认一件事。

"我信。"

无论多离谱，多不理解，他还是会相信柯晨。

除了他，他信不过其他人。

柯晨侧过脸，嘴角带着不长留淡淡的笑意。"我从小就喜欢海边，不是因为可以建沙堡，而是因为能够看到大海。结果母亲离去，我把她的骨灰撒进海里，希望她能得到自由，远离无情的家乡，远离我爸。"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如晴朗的大海突变成恶毒的风暴，狠烈的波浪拧盖了眼神，在明亮的阳光下渐渐失去彩色。魔樱无助地看着他，想要安慰却不想不小心促动更多不愉快的回忆，手停留在他的肩膀后又缩回去，低头玩起指甲。

柯晨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气带着微微的颤抖，导致魔樱的心紧缩起来。"我爸每天深夜才回家，身上带有令人恶心的酒味。母亲每次都会被他乱打乱骂，手，脸，脚，全部都是伤痕。我想上前阻止，却总被他毫无犹豫地甩到一旁。我很没用，最后母亲还是摆在他手下... ..."

"魔樱，如果我过不了生命这一关，能不能答应我也把骨灰撒进大海里？"

橙色的眼瞳在魔樱的眼眶里抖了抖。他忍住呼吸，紧紧抓着衣角，把眼珠子刺眼的泪水给憋回去。

红蝴蝶飞走了。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