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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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晚安,我就是一个悲剧。

这些年,我怕时间走得太快,快得让我忘记了2010年的那个姑娘。

我曾经是一个诗人,至少,自己这么觉得。我的那些文采用来打动我喜欢的姑娘,简直绰绰有余。但是2010年之后,我很少再有动笔抒情的冲动,也许激情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而消磨吧。十几年了,那一夏的回忆我真的完全放下了吗?一些片段时不时地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一些场景中。

现在写下的这些文字是我根据我那不靠谱的脑袋里仅剩的一些记忆片段来写成的。

"走吧,'不是我女朋友'。"从一号楼男厕所出来,甩甩湿漉漉的双手,我笑着对坐在厕所对面的那个姑娘说。

她今天穿的很......

怎么说呢,日系吧,里面还带有一些港味。她坐在那里,非常与众不同的穿着使来往学生频频看向他。她真的很吸引眼球。用她的口吻来说就是:"我今天精心打扮一番,让手巾帽大学的同学们学习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时尚~"挺自信的,即使她有一定的心虚,也被她精心收藏得服服贴贴,鼓足勇气去自信的感觉挺可爱的。今天,她穿的其实还是很休闲,很日系,但是能看出来,她认真加重了眼妆和腮红。

"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对这位姑娘的代称。

这个姑娘,来自加拿大多伦多,她有个简单拼写却难念准确的英文名,JILL。她总说,这个名字念不好就容易被以为她叫作,JOE。她吐吐舌头,愧疚地说,到现在她也念不好自己的英文名字,果然是假CBC。

这个姑娘,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至少,当我在这段回忆里说话的这个时间段里,她还不是。

今天是她第一次参观我的大学。可以看得出来,她作为一名来自多伦多大学的未来女工程师,相当地兴奋与骄傲,迫不及待要给我们学校学金融的同学们一些下马威......她的性格,总是让我有时候措手不及,有时候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几分钟前,我刚从公交站接了她,一起步入校园。

步入校园,和一个姑娘一起,感觉真好。

和我第七任前女友分手后,这是我头一回身边又有姑娘跟随。已经单身快要半年了,我很寂寞,但是我受到的伤让我不敢再去霍霍哪家姑娘。

一进校门,就碰上我的同寝室的铁哥们徐岩:"哟,晚安~这位是......"他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眼睛看向我身边的JILL。

"哟,岩哥!岩哥好"我说。

"这是你女朋友吗?"徐岩接着问道。

我呵呵傻笑一声,摇摇头:"她不是我女朋友。"

JILL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啦。我们是小学同学!"

对。我们是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小学同班同桌。有着同桌四年多的缘分。她是转学生,二年级下半学期来到我们学校,然后班主任老师便安排她成为我的同桌。我们班主任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没换过,所以我们的同桌关系也就一直维持到了小学毕业。那时候,她学习不太好,而我是班里的全优三好学生。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同桌的你》里面唱的那么美,因为她疯起来就老打我,上课也总是恶搞我,害得我总是被老师训斥。不仅如此,不在学校的时候她时不时的会给我家的座机打电话......每次接了她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我觉得她那时候真的像苍蝇一样,烦透了。后来她和我上了不同的初中,就几乎没了联络。

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美好的姑娘,我不得不叹,女大十八变。

岩哥坏坏一笑,"快介绍一下。"

"她叫张嘉儿,英文名,JILL。"

"啊,JILL。你不是手巾帽的学生。是哪个大学的呀?"

JILL说:"多伦多大学。"

"啊,多伦多大学呀,多伦多大学在哪儿呀?"徐岩歪着头想了一想。

我和JILL同时发出爆笑,我说:"岩哥,多伦多大学在......多伦多呀!"

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徐岩满脸通红:"是哦......我是时候多吃点脑白金补补脑子了。"

告别了徐岩,我和JILL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我管她叫"不是我女朋友"。我真心希望有个女朋友,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姑娘,她长期住在多伦多呀......我能怎么办呢?

"走吧,不是我女朋友。我们上楼上的教室里吹吹空调。"我说。

"嗯,"她回应,"对了,林晚安。"

"怎么了?"

"我要走了......"她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当时脑子里有点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也许想了很多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在这个和JILL重新建立了联系的暑假,我以为我们一起晃来荡去的日子会常有,但是我也知道这只是虚妄。作家冯唐说过,对于一件需要别人完成的事情抱有期待,那就是妄念。

她继续一字一顿地慢慢地说:"我29号的飞机,回多伦多。"

我知道她喜欢我。或者,我自恋地认为是这样的。但是她不属于我,而且也无法陪伴我。相处的时候那么短暂,有时候她看着我,我却觉得她在看向一个虚影。她把她对爱情所有的幻想热情和期待,她把她对理想型该有的样子,她把我短暂表现出来的一些细枝末节无限放大,然后全部投射在我的躯壳上。我知道,真实的我,并不是她爱的那个人。我不是那个人。那个人不存在。

现在的我看到当时的这想法,也许会拎着我的耳朵骂道,想那么多干嘛!蠢货。

但是谁也不能穿越时空,不能训斥当年不懂事的自己。

"我会等你回来一起聚。到时候再一起去逛。"我说。我知道,我是一个谎言家。这个许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后来,我在校内网的主页发了一张她照的我们俩阳光下的投影,写了一句映射我当时心境的描述:

——只要太阳在,你在,我在,一起晃来荡去的日子,就一定会在。

我们一起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我走近她,面对着她端详她的脸。我们距离很近,我低头看着矮小的她,但是她却不敢看着我。她向右踏出一步,快速地,"干嘛。"

我看到她脸色泛红。

"没什么,不是我女朋友。"我很想给她一个优雅而不失风度的拥抱,或者一个浪漫的壁咚,但是我忍住了。我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举动。

"......"她指着电梯指示灯,"到了。"

我们走进一间空教室,通常我会和朋友一起在读书的地方。空空荡荡的,突然让气氛感觉有一些微妙。

我听着耳机里放出的JoySide国人摇滚音乐,挡着冷气机的送风口,一个人霸占所有的冷气。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卡西欧相机,开始像一个旅游客一样,到处拍照。她很小心,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安安静静地在我身边环绕,拍照。她不敢说,她想要和我合照。我能猜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勇气说出来。可能因为,她"不是我女朋友"吧。

她从书包拿出刚才一起在学校小卖部买的苹果干:"吃不吃?"

我看着苹果干:"这是树皮吗?"

"......"她翻了个白眼,"拜托,这都没吃过。特别好吃,你尝尝吧。"

"不吃。"

"不吃?"

她想了想,

"那,你得接受我一个惩罚。"

"什么?"我慌了。她要干什么,不是要吻我吧?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让我竟然开始有一些小期待。

"让我给你拍一张更好看的校内网头像。"她说。

如此中肯,我竟然失望了。

我有一些脸红。平时,我不喜欢照相,以至于我和几个前女友们都没有任何一张合照。不太愿意看到自己的脸,感觉有些放不开,但是我还是为了让她开心,点头,然后趴在她对面的桌子,双眼凝视看着她,示意我摆好姿势和表情了。"拍吧。"

她快速掐了好几张照片。看着她相机后面微笑的嘴角,和认真专注的眼睛,我真想告诉她,一起合照一张吧?但是我没有说。

因为,她29号就要回多伦多了。

十年多以后的今天,已婚的我,微信还是用着她照的这张照片作头像。

晚安都是一样的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