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沙传奇：众神再临

第二十八章

特蕾莎急促对玉文说道："快回来！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必须考虑展开战斗形态了。"

"我已经到了，监天大人。"特蕾莎感到几个干硬的节肢迅速攀上自己的小腿，"察觉到启动第二物理武装的前兆的时候我就赶回来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武装比我之前设想的更加棘手。"玉文听起来忧心忡忡，"那是能够切断第二物理武装的灵质感应的武装，在帝国时代被称为'断念之噬'。详细的相关资料库并不在我的随身记忆库中，但是对于现在不完全充能状态的天生摩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武装。"

特蕾莎几乎想开口大骂：这些她只能听懂几个词的帝国时代的技术解释对他们现状有用吗？

"少废话，它具体能做什么？"

玉文这才反应过来，"它能够短暂切断您的思触链接，也就是您对天生摩的控制。在一般情况下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断念之噬需要大规模的相互配合启动才能对一台有熟练驾驶员控制的天生摩的行动产生肉眼可见的影响。但是如果您不处于天生摩驾驶舱的保护范围，它有可能可以直接切断您的意识，极大可能会造成脑部的重创。"

"总之，我不能和那个东西对上眼对吧？"

"是的，断念之噬利用第一物理的光学视觉作为攻击手段，在您处于天生摩驾驶舱外部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特蕾莎摸出手枪，"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眼睛。"

从汉斯掀开兜帽，将一团不明的黑色物质从眼眶中取出的时候，整个餐馆已经乱成一团，人们四散纷涌着跑到街上，想必有不少人会去寻求外城驻守的菲利斯军队和卫兵的帮助。汉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但这个险他必须冒。

特蕾莎已经用防沙头巾像眼罩一样整个包住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他手中这件东西的攻击方式的，但是汉斯并不慌乱。他有着充分的心理准备：面对天生摩，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完全预料它的行动。甚至对于特蕾莎的未卜先知，汉斯也没有明显的慌张。

该害怕的是对方，她对自己的到来完全没有准备。

他眼见着特蕾莎翻身踢到一张桌子，躲到了桌子背后，开始向着他的方向发射两发子弹。但是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她显然不可能打中任何东西。汉斯毫发无伤，并且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开始举起手中的黑色粘腻球体。

那个球体从离开他的眼眶之后就开始微微震动。而随着这股震动，仿佛空气中有着什么平日里完全不可见的东西在逐渐浮现，一种好像被极其粘稠的液体包裹的蛛丝一样的结构在整个空间中荡漾开。他的另一个眼眶中的黑色物质则随着他的念头探查着这种常人不可见的丝状网络。与此同时，他的耳朵该在的部位开始渗出猩红色的鲜血，缓缓浸湿了他取代了耳朵的那古怪的金属纹路的装饰品。

"监天大人，我们无法在正面战斗中得到优势。一旦亚历山大摆脱他遇到的人追上来，我们凶多吉少。"

特蕾莎对她的坦诚并不意外，"好的，玉文。我们反正本来也是要准备逃跑。"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从后门走。"玉文说道，"那里刚才有大量人群散去，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进去。"

"好！"特蕾莎一咬牙，无视周围空间那逐渐升起的那股莫名的粘稠的，仿佛在强行粘连她的脑细胞的恶心感，背对着汉斯冲了出去。

背后不远处的汉斯发出和善的笑声，"跑不了的。"

特蕾莎感觉到周围的那股粘稠感骤然如网络一般收紧。

她清楚地知道，这种东西并不现实存在，但是她的大脑似乎在被强行灌输某种超自然的感知力，令她的行动受阻。

"他携带的东西并非断念之噬，不，不仅仅是断念之噬。"玉文的声音飞快的传来，"那个东西应该经过改造，有着接近完整的帝国时代皇家卫兵单兵辅助单元的功能，更接近原生的念食，它正在对周围所有智慧生物施加的影响。在念食的场域中，我甚至无法为您启动天生摩的紧急变形功能。"

玉文的嘴里又开始吐出特蕾莎完全不明所以的凯尔沙帝国的技术名词，她决定无视它们，"反正，能跑出去就行了吧？"

玉文罕见地没有答话。

没有什么战术能在这样的非常理的交锋中奏效。特蕾莎只能闷头猛冲。她所在的位置距离门口并不遥远，但是她必须彻底摆脱背后的这个鬼东西对她造成的迟滞影响，才能有可能混进人群逃脱。

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但是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摆动双腿的指令几乎无法从大脑传到大腿，她整个人在外人看来或许已经接近石化。

她用尽全力命令着四肢，除了冷汗直流之外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明显效果。

就在她的心逐渐堕入深渊的时候，特蕾莎忽然感觉到玉文脱离了她的小腿，迅速沿着她的身体向着她的手掌爬去。

"监天大人，我们如今的状态没有可能在原生念食这样的武装下逃脱，我必须利用我的第二物理心智单元与之抗衡。必要时，我会采取自毁手段，决不会让自己落入敌手。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请您务必保护自己，活下去。愿战神的不屈意志附于天生摩之上，永久保卫您。"

这是玉文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仿佛一个战士礼貌地告知他的上级，他会去完成一个必死的任务。

特蕾莎能够感觉到玉文附身的，化作小小蝎子的天生摩安静落到了她的手掌之中，失去了生命力。玉文那不可见的本体已然离开了天生摩，正在跳跃着顺着那些蛛丝般的网络冲向她的背后，如同主动扎进了巨大蛛网的小鸟。

特蕾莎缓缓闭了一下眼睛，她迟钝下来的思维并没能及时同步捕捉到玉文的思触传音。但是某种超越思触的东西告诉她，她即将再次失去一个伙伴。

汉斯......亚历山大......

她紧紧咬住了牙，用所有的意志力和不屈的怒火继续支撑着自己迈动脚步。

她突然很后悔，在几秒钟前她竟然还对着玉文发泄着急躁，慌乱与不满。

无法回头的她看不见身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听见了汉斯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呼，随后她的手脚瞬间恢复了自由。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因为枪声而正在尖叫着奔逃的人群，拉起防沙头巾包住脑袋，手中紧紧攥着天生摩，干燥粗糙的蝎子外壳磨得她的掌心生疼。但是这将是她之后唯一的依靠。

刚才的冲突电光石火，几乎在一分钟之内，特蕾莎就逃出了后门，但是汉斯却并未追赶。

"彼岸众神啊，"他此时站在原地，喃喃低语着，手中捏着的黑色粘稠物正在发出奇特的白色光晕，嗡鸣不止，"居然是这个东西......"

亚历山大用对瘸了一条腿的人来说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了一片狼藉的小餐馆，"外面一片混乱，城防的卫兵马上就要过来了，东西到手了吗？"

"没有......不不不，我是说，我们到手的东西甚至比天生摩更加珍贵。"他一脸狂喜地收起了掌中的黑色物体，并将它塞回了眼眶。

"你在说些什么？"亚历山大完全摸不着头脑，有些恼火地问道，"特蕾莎呢？"

"那个女人已经不重要了。"汉斯重新戴上了深红的兜帽，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刚刚饱餐了一顿云上皇室才能享用的美食，"真是难以置信的运气......我捕捉到了一个'玉神子'！"

"玉神子？"听着他那狂喜的语气，亚历山大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从这里的一地餐盘狼藉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好吧，不管你搞到什么宝贝，晚点再跟我解释吧，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了。"

"我暂时不能跟你走。"汉斯在原地站住，"我建议你先前往内城，这里是沙皇为你准备的证件。"他从袍子的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小的文件袋，"应该足够混进内城的关卡了。不过你动作要快，我们本来没有准备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如果关卡的检查变严，我并不清楚沙皇为你准备的伪装是否能够应对。"

"那你呢？"亚历山大接过证件，"你难道不是最应该担心自己的人？"

他差点就想说，你这样的外观特征，菲利斯的军人想不把你列为嫌疑人都难。而菲利斯人对神人团结会的人一向是杀之后快。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汉斯呵呵笑着，似乎心情好得出奇，"我得先去打听点事情。放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明天晚上，最晚后天，我会去内城找你的。"

特蕾莎跟随着混乱的人流一路茫然地离开了市集区域，来到了居住区。

她试着用玉文曾经教过的方法，用思触锚定与天生摩的链接，但是似乎没有了玉文的辅助，整个过程变得极为艰难。她能感觉到天生摩确实无损，但是因为缺乏"灵质"而极度虚弱。不过幸好玉文之前提过的那些单兵辅助功能依然能够使用，并未随着玉文的离去而消失。

她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必须在此刻想办法进入内城。

天生摩已经失去了拟态能力，她必须冒险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入城。如此的情况下，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盘查并不会太严厉。

下定决心之后，她转头沿着荣耀河边的大道一路向着灯火通明的小河镇内城走去。

向关卡的守卫用万图盟通用语沟通的时候，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嫌恶。万图盟与菲利斯的世仇当然不能简简单单地用一纸停战协定来结束。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对方在听说她是伍尔特考古队的队长，并与上级核实了她登记过的照片之后，并未对她多加刁难，而是简单地给了她一张临时的通行证，让她一周之内去小河镇上的万图盟领事馆核实身份并办理自己新的身份证件，否则她将很难进入万图盟。

从对方的态度中，她奇异地感受到一股似乎巴不得把她赶紧送走的感觉，但是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为什么。

不过幸好，她也没有打算马上离开。

一周的时间，正好让她来得及去参加小河镇的怠惰之蛇的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