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間刻度裏, 唯一不會背叛人的東西就是回憶。
盡管你已經學會如何讓自己置身事外,可只要無意中觸到暗礁,撞裂記憶的冰川,那痛苦就伸展着朝你奔來, 不管在這一刻你有多麽快樂, 都于事無補。
就像已經過期的阿司匹林。
是救不了人的。
隔着玻璃看着陸詩邈離開, 薛桐單手從西裝褲口袋掏出煙盒,擺弄抽出一只輕咬在嘴裏。杯托裏有她上次扔掉的打火機, 她沒點火。
總歸要體驗下得不能抽煙的懲罰,不然想起來就抽一口, 破戒多次只能又成習慣。
她把車緩緩開回赤道, 在車庫裏坐了好久。
今天不上班, 沒有公堂課,其實沒事可做, 這趟出來是特意去送陸詩邈。
昨日舊夢過于清晰, 沒來由地讓她感覺到緊張和害怕。
尤其是今早一推開門就見到小孩站在玄關換鞋。她去哪?去做什麽?不準她離開自己視線。這些念頭閃過,心尖不自覺地跟着懸起來。
她能感受到自己對陸詩邈的掌控欲, 逐漸高漲。
她現在急需一顆過期的阿斯匹林。
上午陸詩邈被學生處叫去談話,內容是有關于侮辱歧視內地學生相關處理事宜。找她談話的老師拿了一大份文件,認認真真地說了大半天。
"陸同學,我們相關工作小組對林婷婷女士進行了初次警告,但因為她對你人身沒有實際性的傷害,所以只能到警戒罰款這個步驟。"
"這是我們學校法務對其提起的民事訴訟, 最好的結果也只能達到5000港幣的精神賠償,但處理起來流程比較久。"
"香港平權組織也進行了相關維權手段, 但這和我們學校無關, 你如果想知道結果可以去聯系他們, 這是他們的電話。"
"嗯。"陸詩邈沒想到學校反應如此迅速,只不過才三天而已,超出了她的預計。
對于林婷婷的事,她也多有無奈。
林婷婷對她來說就是鈍刀割肉。
陸詩邈知道自己的焦慮原因,其實根本不在林婷婷身上。
那些焦慮都是她軟弱的不敢回應,和不想解決的逃避心态。
那些焦慮是她總起起伏伏,殚心竭慮的情緒。像等待未知的分數時,被緊張拉扯的心跳,來來回回割着她。
還好。
現在一切都已經處理妥當。
該懲罰的懲罰,她只要搬離出去,林婷婷就和她的人生再無瓜葛。
下午放學,陸詩邈聽話的提前給薛桐打了電話。
薛桐準時出現在校門口,等陸詩邈上車後,她從後排座位拿出一桶麥當勞擱在小孩腿上,"看你最近有點厭食。"
"你特意給我買的嗎?"陸詩邈聞到麥樂雞的味道,眼睛放光。
吃了快一個月食堂裏的港式飯菜,她确實有些堅持不住。相比于粵式的甜膩口感,她更喜歡上海濃油赤醬的口味。
她倒也不是點不上外賣,主要是下課後肚子太餓,等不及外賣就又要趕去上課,她也沒時間去校外找餐廳,只能紮進食堂尋找點能吃的東西,一來二去就陷入到厭食的狀态。
一桶麥當勞,可以救她狗命。
"我不知道香港有什麽上海菜比較好吃,所以買了麥當勞,至少不會出錯。"薛桐見小孩開心,語氣也跟着輕松起來。
"謝謝薛教。"陸詩邈賊開心。
薛桐開車回家,見陸詩邈眼巴巴地抱着桶卻動也不動,薛桐一度懷疑陸詩邈的開心只是表演給自己看的。
"你光看,不吃嗎?"
陸詩邈當然想吃,她剛剛下課餓到不行。她擡起臉看了一眼薛桐,兩人對視一秒,她又快速地低下頭,"如果現在打開,車裏會留下味道。"
薛桐還是好看到讓人緊張。
"那就讓我們快點回去。"
薛桐升起遮光板,一腳油門踩到底。跑車突然加速,推背感只在一瞬,陸詩邈吓到兩手抓緊麥當勞桶,生怕翻掉。
等到兩人回家,陸詩邈洗好手坐在中島臺上開始吃薯條,總共只用了十五分鐘。
薛桐也洗了手,坐在陸詩邈身邊看手機喝水,擡肘的時候銀紋袖箍在燈光下泛着光。
陸詩邈靜靜吃,用餘光掃量袖箍。
她爸出席場合時常也會戴袖箍,只不過他戴的都是男士款,皮質感太重,陸詩邈總覺得她爹太過油膩。
可薛桐身上這個是帆布細網材質,銀色線邊裹着白襯衣緊貼在肘臂,身體做任何動作都不會讓襯衣褶皺。
"袖箍也能讓你看很久?"
薛桐單手在玩手機,眼神落在屏幕上,手指上下滑動。
果然是鑒證大佬,"犯罪現場"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法眼,陸詩邈吓的收回眼光小聲嘟囔。
"我是覺得它材質挺特殊的,看起來很軟,和普通見到的不太一樣。"
"給你拽一下。"薛桐放下杯子,肘關節撐在桌面上,将袖箍挪動到人眼前。
"那我去洗幹淨手。"陸詩邈倒也不覺得麻煩了,放下雞塊去衛生間認真洗幹淨了手。
薛桐本就是打算逗逗人,誰曾想到小孩對袖箍都能較真成這樣?
陸詩邈擦幹手走到中島臺,站在薛桐對面,兩肘壓在桌面上向人靠攏,指尖輕捏起銀色袖箍邊緣。
袖箍緊度被薛桐調節的剛剛好,不松不緊,若要想捏起來試材質,得把手指勒進細繩裏。
....
陸詩邈低頭玩弄着銀邊網格。
薛桐的心思也已經不在手機上面了,她清楚地感受到小孩的手指,在她襯衣布料和袖箍之間摩擦,隔着布料被彈力繩勒近。
"還挺軟的。"陸詩邈松手。
啪—
一聲清脆的回彈,落在襯衣上。
...
陸詩邈尴尬地低頭,這聲音好奇怪,讓她忽然想起了女生背後的內衣吊帶。
有點澀。
薛桐也是猛地抽回胳膊,立刻起身去了趟衣帽間。
脫掉,換上釣魚佬黑背心,坐在板凳上又是一陣晃神。
薛桐的養小孩的日常一直持續到周五早上。
今天她在警校有實訓課,恰好趕上陸詩邈今天的體測。昨晚為了讓人睡個好覺養足精神,她特意多睡了一晚沙發。
早起做了早飯,盯着人吃完了才帶着去上了學。
路上薛桐有些不放心地開口:"引體向上能做到吧。"
"當然。"陸詩邈和薛桐相處一周,語氣已經逐漸開始不那麽拘謹,"我臂握力一直都是滿分。"
"就耐力不好?"薛桐見人一點都不謙虛,打趣道。
"耐力...稍微...."陸詩邈伸出手比了豆點大的距離,"稍微,稍微有那麽一點不好。"
"哦~"薛桐餘光見陸詩邈着急的樣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嘴挺硬的,但就是耐力不行。"
"那...那....。"陸詩邈挺直腰板,不服氣,"那反正不會給你丢臉。"
兩人一路開到學校,車停進教官停車場,下了車兩人分頭而去。
陸詩邈每天定點查看錄像設備,早中晚各一次,往教室走的路上她習慣性地去看手機監控。
本以為今天和昨天相同,八倍速掃着12小時內的畫面。
忽然...
監控裏閃過一個黑影。
陸詩邈停下腳步,心頭跟着發緊,她倒退畫面,随後改成普通速度。
只見畫面中房門打開,穿着黑色連帽衫的男人戴着口罩步步朝房間內走進來。
步伐,體态,身型都和安城接近。
只是畫面有些太過模糊,對方也沒說話,根本無法确認。
果然。
他還是出手了。
陸詩邈快步朝教室走去,上午是犯罪心理案例解析課,她倒也沒什麽好聽的。
頭一次坐教室後排,插上耳機,将畫面拖動到電腦上,一桢桢反複觀看。
安城走進房間後直奔衣櫥,目的性很強。
他難不成要偷內衣之類的東西?陸詩邈颦眉,煩躁感油然而生。
只見安城拉開衣櫥門,從裏面掏出了幾瓶化妝品。
他走到門口頓住腳步,舉起手中的東西。
暫停,倒放。
安成拿起了三瓶護膚品,正常步,體态呈聳肩狀态,走到門口停下。
體态步伐不害怕,但謹慎。
他戴着手套舉起手中的物品對着門外,随後落下走回到衣櫥,将物品放下後只拿其中走了一瓶。
.....
他有同夥。
可他偷一個護膚品幹嘛?
陸詩邈買的是袖珍人影捕捉器,為了節省用電不開發錄音功能,畫面也不高,分辨率只有720p。
只不過從簡簡單單影像中可以分析出,安成的盜取行為似乎帶着被迫性,他站在門口等待對方指令,明顯是在服從命令。
由此判斷,有人指使安城來偷她東西,且這人并不想自己出面。
....陸詩邈直覺認為背後之人就是林婷婷。
陸詩邈合上電腦,犯罪心理教授的話她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香港盜竊罪條例》和大陸《刑法》對于偷竊的處理方式完全不同。
香港是一類罪名。
內地是一種罪名。
香港盜竊罪是沒有犯罪門檻的,偷糖果和偷金銀珠寶所判罰的程度雖然不同的,但都可以被刑事處罰。但大陸是有門檻的,到了一定金額才能判刑事判罰。
當然,香港的最高刑比內地低。
嗯....
陸詩邈思考老半天。
如果現在帶着畫面去公安局報警,按照香港法律以入屋犯罪來判,安成最高□□14年。
那他猥亵罪呢?以那天他對自己的猥瑣行徑而言,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那雙眼睛,是捕捉獵物才有的篤定。
陸詩邈忽然想到一個人可以用得上,櫃姐安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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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今日离港 - 鱼宰(完结)
General Fiction1. 刑侦专业第一的陆诗邈,公派去香港警校当了一年交换生。 警校体训成绩不合格,学霸成学渣。 校外室友欺负她,台风天淋成落汤小狗。 警司薛桐把她捡回家,给她养伤,陪她训练, 等到她重回学霸巅峰,薛桐竟把她撩弯后无情地甩了.... 被甩的陆警官跑回内地,进了公安刑侦技术科。 勘验,取证,抓捕。 面对枯燥的海量证据,和警队的鸡飞狗跳。 她却无怨地熬夜追凶犯,加班到天明。 同科室的法医感叹:【陆姐月薪八千五,但她命比美式苦。】 无人知晓....陆警官每天累到浑身臭汗,倒头就睡。 就是为了好好当一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