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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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愛戴套, 是最基本的常識。"

荒謬。

薛桐的眼凝成一條線,表情僵硬到已不足以應對這句話的可笑,她甚至都不知道這荒謬是從何而來。

明明房間裏只有降溫的空調風,可吹到頸後卻如沉風落下, 夏日裏卻感覺有大雪四散, 薛桐深呼吸, 想将自己快要斷線的思緒拉回來。她隔着一段距離開口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陸詩邈淚還挂在眼角,被黑夜遮掩的樣子也不算特別可憐, 她捏着拳頭憋住要滑下的淚,碎發蕩起來時黏在嘴角, 語氣堅決, 像是要使出渾身最惡劣, 最厭惡的語氣,讓兩人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薛教官寧願爽不帶套, 和我寧願用錢買安寧, 有什麽不同?"

"薛教官對我沒有什麽該盡的義務,照顧我這麽久是我欠你人情。"

這些話落在薛桐耳朵裏, 視野盡頭是小孩的眼睛。

小孩又哭了。

內雙哭成了外雙,隔着月光看去像帶着致幻劑的薄荷泡泡水。泡泡破了,水流的到處都是灌進她的身體,在她氣管裏起了泡,呼吸就跟着戛然而止。

"禮物是我精心挑的,但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枕頭也替我扔了吧。"

陸詩邈說完轉頭走出了房門。

砰—

薛桐聽見關門聲後, 愣了好久遲鈍地神經才有了反應。

她回頭看眼窗外。香港的霓虹才剛剛探頭,一公裏外的黑夜被海平面映泛出灰色, 她周圍都是起了皺的霧, 月亮死在那片沉霧上了。

她轉回頭來黑眸凝滞在門框上, 她心突然被狠巴巴地擰緊,裏面的溫熱擠沒了,和月光一樣只會死寂地跳動。

她就這麽走了?

薛桐伸手捏着眉心,頓醒後開始磕絆着往門口走。

只是簡單兩步路,她卻走的手忙腳亂。找衣服,她身上穿着警服。找手機,對。應該先找手機打電話。她渾身上下摸着手機,随後低頭在警署巡邏表上找認識的電話。

動作忽然快的要命,比反恐演習時還要迅速。

"羅sir,你喺邊行b?論盡你繞赤道附近幫我揾個女孩。"

"內地,23歲,警校生。"

"系我嘅學生。"

"多謝。"

挂了電話她沖出門口,按下電梯按鈕,雙手抱在胸前焦灼等待。

一層。

兩層。

....

電梯到了,薛桐卻忽然垂下胳膊。

頭頂挽起的卷發散了一半剛好落在肩上,她掉頭往回走,按下密碼重新坐到沙發上。

薛桐坐在沙發上晃神。這一個周她已經習慣了大腦神經被思緒拽走,她在衣帽間晃神過,在中島臺晃神過,在沙發上晃神過,在商場、辦公室、車裏,教室裏都晃過神....可每次晃神全都是為了陸詩邈。

或許到這裏就好了。

她真該禮貌地結束這段處于"義務"的關系不是嗎?昨天喝酒的時候自己不是下定決心了嗎?

陸詩邈才二十三歲,她一年後就走了不是嗎?

手機又響起來,薛桐放在耳邊,"沒找到就算了,多謝羅sir。"

挂掉電話,薛桐疲憊地倒向沙發上,她不自覺又翻出自己和陸詩邈的聊天對話框,上一句停留在。

「注意,自身安全!」

薛桐順着記憶摸索,想起那天被她扔在垃圾桶那盒緊急避孕藥...她知道小孩是在惱這個,但她沒必要和她解釋。

薛桐煩躁地抓過沙發上的枕頭。

那是陸詩邈的枕頭,上面有她頭發的味道,薛桐用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閉眼又想起昨晚喝醉後小孩靠近自己耳旁時的呼吸聲.....錯亂又沉溺。

可為什麽她僅僅是會想起陸詩邈的觸碰,身體都會有反應?

翻了個身,戒指從薛桐的警服口袋無意滑落,從沙發跌落在木地板上,金屬擦着地面滾動發出異響。

薛桐望着天花板,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什麽。

頃刻,她感覺心口就被掏空了。

不痛,可空蕩蕩的,她知道那場距離過去遙遠十年的舊夢中,屋頂曾經跌落的瓦片砸向了地面,她曾親手種下的那一棵樹倒了。與她神經緊密結合的十年大樹被連根拔起了,只留下一個洞。

洞旁,剛生了一顆小薄荷。

陸詩邈背着電腦包滿臉淚痕,跑出赤道門口就開始哭,哭的頭昏腦脹才伸手攔出租車。

她指着前擋風玻璃外香港的繁榮,對司機喊道:"我要去香港最貴的酒店。"

她不能白白落下一個揮霍無度的名聲。

最貴的酒店就在香港島灣仔中環,離着赤道很近。

司機不過開了十幾分鐘就到了。

陸詩邈下車,淚還在眼眶決堤。她摸幹眼淚鑽進酒店大堂,從兜裏掏出香港身份證遞了過去,"住一周。"

前臺禮貌交接幫人辦理了入住,陸詩邈拿着房卡一進門,就開始大肆唔咽,臉埋進被子裏逐漸哭到喘不上氣。

嗚嗚。

她發誓,她這輩子都不要再和薛教官說一句話。

周一

薛桐沒課早早去了警署,在辦公室平均每十分鐘看一次手機,焦慮溢于言表。

看的阿湯在工位一整天都不敢說話,想起Madam薛上周要他去o記對資料,說錯話的教訓他不想品嘗第二遍。

周二

是薛桐沒有陸詩邈消息的第三天。

她從沉默寡言,變成瘋狂工作。

大清早在各部門串門,把科室裏欠下給CIB的指紋校對和脫氧核酸公證全都趕出來了,順便去o記又找了些疑犯資料進行新一輪的核驗。

阿湯坐在辦公室叫苦,他準備請假。

請假到薛桐找到下一個女朋友為止。

周三

煎熬了四天的薛桐終于開始松動,她趁着沒上班之前去校門口準備等陸詩邈上學,借口是以确定小孩是否安全。

薛桐有陸詩邈的課表,她知道今天早上八點小孩有節槍械使用課,靶場就在學校東門附近。

可薛桐在東門等到八點半也沒見到人,于是她在上班的路上給槍械教官打了通電話。

教官說陸詩邈是從西門進來的。

哦,西門。

于是下午她早早收工去西門準備看一眼放學的小孩。

...

結果還是一眼都沒瞧見。

周四。

阿斯頓馬丁就生生停在警校的地鐵口,堵得四面人群繞着車走。

交警無奈走來敲窗,薛桐直接亮出證件,淡然一句:"工作。"

見到是警司證件,交警也不敢多問,放任薛桐在地鐵口等到八點半。

還是沒人。

薛桐開車去了學校,她知道陸詩邈今天上午有團體戰鬥培訓,訓練完了一定很餓很餓,小孩肯定會去東側的食堂去吃她最愛的燙菜,于是薛桐坐在食堂等

陸詩邈沒等來,反而遇到了陳峰。

陳峰總愛黏着陸詩邈,可今天怎麽只有他自己?

她起身走到陳峰面前,手捏住學員的餐盤邊,冷冷一句:"陸詩邈呢?"

"Madam薛。"陳峰擡眸就見一張冰山臉,吓得從桌子上起立,他稍息站好聲音洪亮:

"回答Madam,她今天沒來上課。"

...

薛桐皺緊眉頭,臉更沉了,"告假?"

"我唔知。"陳峰搖頭。

薛桐松開盤子上的手,抽了張紙巾擦擦,随即掏出手機開始找團體培訓的教官。

"冷sir,警學10231今天告假了嗎?"

"生病?"薛桐指尖捏緊手機,在食堂門口頓住腳步。突然挑高的聲線在食堂回蕩開來,震得周圍學生齊刷刷看過來。

"多謝。"挂了電話薛桐開始往停車場跑,一邊跑一邊給教官辦公室打電話,"公堂課替我一下,我下午有事。"

坐上車,薛桐飙回赤道。

陸詩邈一定就住在頂層!!她體質那麽好,上個周她養的很精細的,如果不是住在頂樓,怎麽可能會生病?

陸詩邈怎麽敢回去?她瘋了嗎?

進了赤道,薛桐也沒心情停車,亂糟糟一頭紮進去壓着兩線橫停,可能當初她腦子抽筋買了三個車位,就是為了這糟心一刻的出現吧。

剛走到電梯門口,轉頭她發現自己的車又忘記熄火,重回車上按滅啓動。

她手扶着車框門,愣了好幾秒。

是吧,都是她害得,都是陸詩邈害得她徹底沒邏輯了。

所以說她竟還敢跑回36層?

薛桐狠狠地将車門摔合,震的跑車抖了三抖,她沉着黑臉坐進電梯到了三十六層。

一走出電梯,汗臭狐臭和酒精夾雜在一起就朝薛桐湧過來,她聞着味道心裏又開始惱起來,伸手不耐煩地敲了兩下門。

過來開門的是安喜兒,她一開門看到薛桐,臉上還有些疑惑,"你怎麽來這?"

薛桐懶得搭理對方,眼神冷着,側過身擠進合租房往小孩房間大步走去。

安喜兒想起陸詩邈之前囑托她的事情,趕緊快速跑過去擋在人面前,"是陸詩邈讓你來的嗎?"

"別擋我。"薛桐冷着雙眸,語氣除了不耐煩,還有一絲厭惡之意,"我告訴你,如果陸詩邈再有事,我會告到你們傾家蕩産。"

安喜兒臉上也是錯愕之意,"你在說什麽...陸詩邈不在這。"

"她...她不是住在你家嗎?她周六之後就沒回來過了。"

【GL】今日离港 - 鱼宰(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