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不知何时隐没云层,氤氲的月色被雾气吞噬,立秋后的第一场雨悄然而至。不似暴雨袭来,这雨下得一丝一丝,像银针一般细密,可就是这般绵绵不断的雨,才最让人断肠。
房间里,靠近浴室的单人床上,因为疲劳很快入睡的唐非晚梦里都是林也。林也推开她,不要她,说曾经被她伤害,她在梦里哭成泪人......
忽然,她被一声惊呼拽出梦中。
林也......
唐非晚猛地睁开眼,偏过头,借着洗手间门外的灯光,发现林也蜷缩在床边,似乎想压抑哭声,浑身轻轻颤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林也,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回国后。唐非晚心脏揪得疼,顾不得拿眼镜,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便朝隔壁床走去。从林也身后爬床会显得唐突,所以她选择绕过床尾。期间因为近视的缘故,唐非晚看不清,小腿两次撞上床柱子,但她不以为意,摸着黑移步到林也床边。
她半蹲在林也身前,见眼前的人呼吸沉重,牙齿咬着握成拳头的右手强忍着情绪。
"林也。"唐非晚霎时哽咽,低声喊她的名字。
床上的人仿佛没听见,只是头埋得更低,唐非晚几乎瞧不见她的脸。
"发生什么事吗?"唐非晚小心翼翼凑近了些,温声道,"如果难受可以发泄出来。"
林也终归有了动静,她背过身去,抓着左侧的被子,呜咽出声。
发颤的哭声烧灼着唐非晚的心,她擦了擦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嗓音沙沙的:"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出来。"此时此刻,唐非晚多想不顾一切把对方拥在怀中,但她不敢,也不能,她没有立场。或许这也是一种惩罚,惩罚她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恸哭,却束手无策。
哭声愈发凄厉,宛若压抑数年的宣泄,唐非晚凝视着林也瘦削的后背,死死地攥着手下的床单,心如刀割。她咬住唇一忍再忍,最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背后,将林也整个人圈入怀中。怀里的人先是怔愣两秒,随后明显僵直了身子,挣扎着,声音发抖:"放,放开。"
"林也。"唐非晚力气比林也大一些,把她轻轻揽着,转至正面,身子靠着自己。正面的拥抱往往最有安全感,唐非晚松开搂着她的双臂,柔声解释,"你就把我当朋友,朋友也可以陪伴,也可以借你一个肩膀。"
林也下颌的泪水眨眼便浸透她的衣衫,唐非晚感受着肩头的湿滑,心里泥泞成河。然而不过五分钟,哭声却渐渐止住,林也从她身前离开,后移半个身位,说着感谢的话,语气却如冬日的冰雪,异常寒冷,"谢谢,你回去吧。"
唐非晚失去眼镜差不多算半个瞎子,灯光昏暗,她瞧不清林也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并不平稳。但她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抿了抿唇道,"我给你接杯水。"长时间流泪会失去大量水分,所以需要及时补水。
"不用。"说话的嗓音仍然带着哭腔,她说完,转过身去。
唐非晚不
再多言,沉默着退下床。她走到电视机前,拿出纸杯,倒满矿泉水,担心林也喝水容易撒,又倒出一小半。她将纸杯放在靠窗的床头柜上,而后回到自己的床。
"水杯在左边,晚安。"唐非晚给林也道晚安,而她自己却再难入眠。她睁着眼,仰望天花板,心口阵阵发疼。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通过谁才能了解事情的始末?
路雨晴。
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唐非晚火急火燎地伸手抓到手机,翻找通讯录,终于找到路雨晴的微信。当她打出一串字的时候,才发现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凌晨2点48分。路雨晴今天什么班?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唐非晚握着手机思前想后,最终理智战败,她点击发送。
"雨晴姐,我和林也在滁城,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冒昧问一问,你知不知道原因?"唐非晚知道林也和路雨晴关系好到无话不谈,所以第一个想到她。
发出消息,她盯着屏幕,舍不得挪眼,一直到凌晨5点多,昏昏沉沉的人终于熬不住,闭上了眼。
清晨,柔和的暖阳挤进窗户,悄无声息地铺满整间屋子。屋内衣裤散落在地,亦或堆在床边,床头置物柜上安静地躺着二四个已经开封的粉色盒子。床上的路雨晴翻了个身趴着睡,露出光洁的肩膀,她后颈团团的红云显然与周围白皙的皮肤迥然不同。手机闹铃反复响动,女人皱了皱眉,纤细的手指一抬,按住枕边手机的开机键,铃声戛然而止。她身侧的江沐睫毛颤了颤,也有醒来的迹象。
"几点了?"
"江警官,才8点13分,今天周六,你和我都休假。"路雨晴的嗓音有些低哑,夹杂着意犹未尽的情丝。
"哦。"江沐唇角勾了勾,下一秒就贴过去,莞尔道,"路医生,晨起运动。"
"还来?不累吗?"路雨晴侧身,躲过她摸自己腰的手。
江沐取下手腕的头绳,抬手绑着长发,摇头:"不累,昨晚你两次,我两次,才四次。"
"哪有人记次数?"路雨晴无语,拿起手机,说道,"等一等,我看看有没有啥事需要处理。"不出意外,她明年应该可以被聘为副主任医师,所以今年八月科室给她分了一个规培生,每天十万个为什么。
路雨晴翻看消息,一条一条回复,笑着打趣同事,翻到后面,笑容骤然消失。
江沐察觉她的神色变化,忙问:"怎么了?"
路雨晴咬牙切齿:"渣女给我发消息。"
"渣女?"江沐往常没有心思打听她的私生活,但八卦还是可以听一听。她凑近些,从后面搂着路雨晴的腰,问道,"男人渣还是女人渣?渣男人还是渣女人?"
你在念绕口令吗?"路雨晴有意遮了遮屏幕,不让她看内容,只道,"不方便透露,以后有机会你自己发现。"
"自己发现?我认识的吗?"其实江沐已经瞧见对话框唐非晚的头像,路雨晴不这样说,她还不会往自家远房亲戚身上想。
不知道。路雨晴捞起床边江沐的衬衫,披在身上,抬脚下床,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走出卧室,掩上门,拨打唐非晚的电话,响铃两声被挂断。
"你干嘛?"路雨晴发微信。
"雨晴姐,待会儿九点要培训,我们正在培训地隔壁的餐馆吃早餐。"技能比赛在下午,上午是美国心脏协会AHA的CPR(心肺复苏)培训。
路雨晴问:"林也在哪儿?"
"我对面桌,你等一等,我去厕所给你打过来。"
路雨晴耐心等待,2分钟后,唐非晚的名字出现在屏幕,她点击接听,开门见山问:"你说林也咋回事?"
"昨晚我和她一间房,分开床睡。"
路雨晴怒气值爬升:"废话,不分开睡,难道睡一起吗?说重点。"
"她因为做噩梦半夜惊醒,状态特别不好。"
"哭了?"
"嗯,雨晴姐,你知不知道原因?"
路雨晴刺她:"我知道,但我为啥要告诉你?你怎么不去问林也?是不是不敢?"
"我......"
路雨晴继续刺激她:"还是说,她不告诉你?"她老早就想骂唐非晚,以前是林也不让,说没必要,这次逮到机会。
唐非晚声音沉闷:"嗯,是的。"
"也对,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你是她的谁?"
话筒对面,因为仅仅休息不到两个小时,唐非晚精神状态并不好,她握着手机,哽了哽喉道:"雨晴姐,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林也能够从阴霾中走出来。"
"她能不能走出来关你什么事?啊?唐非晚,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干嘛?"
"我......"
"我不想说太多,她的事应该她告诉你,如果她不说,我也不会多嘴半句。"
"嗯,好,我自己去打听,谢谢你。"唐非晚再二感谢,等待对面挂断电话,才收好手机。她走出厕所隔间,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她捧起冷水洗脸,直到确定看不出流过泪,才停止。随后她简单补妆,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离开。
同事关心她:"小唐,你那碗面都没动,要不要打包一屉蒸饺路上吃?"
唐非晚扯了扯嘴角,微笑道:"不用,谢谢你,我不饿。"
上午的培训从9点持续到接近12点,唐非晚第一次把工作放在一边,半点培训的内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全是昨晚林也蜷缩在角落痛哭的画面。中午同事们打算在隔壁的餐厅吃中餐填肚子,她婉拒了,说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担心影响下午的比赛,准备去附近宾馆订间钟点房休息。
同事提醒她:"行,2点集合,别睡过头。"
"不会的,放心。"唐非晚快步走出培训大楼,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司机大哥,麻烦你,去安新路,安新小区。"还记得第一次来滁城的时候林也给她指过路,就在安新小区对面。
大中午,司机开得快,打算送完她随便找一家馆子吃饭。于是不过15分钟,出租车便在安新小区正门停稳。
"谢谢。"唐非晚付钱下车,抬眼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穿梭的人流,目光搜寻着。蓦然,她的视线停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名为二江源面馆的招牌前,等待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急匆匆过去。
唐非晚见过林也母亲的照片,她走进面馆坐在餐桌前观察了两分钟,按捺住隐约猜到,但是不愿面对的心情,询问门口揽客的阿姨:"阿姨,您好,请问这里的老板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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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随时待命 - 谙桥(完结)
General Fiction本科毕业,面对爱情和学业的两难抉择,唐非晚最终顺从父母的意愿,漂洋过海求学。 一别八年。 刚从主治医师过渡到副主任医师的林也,每天独来独往,看起来不好接近,似乎没几个朋友。只有熟识的同事知道,她对待朋友和对待病人一样,耐心且温柔。唯有提起感情生活,她总是缄默不言,或者笑说:"一个人过,挺好。" 直到7月的最后一天,林也敲门进入办公室,看清楚主任身旁的人,原本平静的心湖,又泛起涟漪。 备注:大学校友,学姐学妹(年龄差4岁),破镜重圆。女二有养女,介意的小可爱慎入。(互攻偏年下攻) 预收文:《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