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那年,我开始做极为真实的梦。那梦里的感觉,到醒来都还存在,甚至每个细节都能回忆起来。
起初,我觉得这样真实的梦很不错,因为我第一个'真梦',是场春梦。梦中的女主角不断地变幻着服装和角色:冯程程,白娘子,盐帮女帮主程淮秀...但后来的梦就没那么维美了:各种逃亡各种慌;各种怪兽各种伤!
更要命的是,那些伤痛醒后也还有。甚至骨折般的痛,在醒来都还存在,痛得让我无法行走,可身上里里外外,都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为此,我去看了各种医生,甚至是精神科,因为他们不信我的话,说我是焦虑症,还怀疑是否有被家暴,甚至还要给我'药物治疗'!看着爸妈尴尬的神情,我一生气,从此咬牙忍着各种痛,心说:男人的梦,就得痛!于是我再也没为做梦的伤喊过痛,尽管有时有点瘸。久而久之,我对各种痛都麻木了。
15岁那年,我上初中三年级。为了能考上重点高中,我每天都披星戴月地挤公交、上课、补课、自习。
那时候,从我家到公交汽车站的路上,有一片小树林,原本算是公路绿化带的典范,但到了夜晚,那里就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因为在漆黑的树林中,什么都可能发生!我每天晚上都极其迅速地跑过这片小树林,而且手里使劲儿甩着空饭盒,任凭饭盒里面的勺子咣当咣当地响——感觉上,这好像能有驱鬼辟邪的效果。
某天晚上,正当我咣当咣当地穿过树林,忽然看见右前方有个黑影仿佛被我惊到一样,往树后躲,而且那黑影的身下,还压着一个挣扎的小身影!
"我靠,那是啥?"我第一个反应想,"难道是?...遇到流氓打劫小姑娘了?"
因为这种事儿近来听说发生好几次了,都是在小树林儿里,周围的女生家长都开始担心了。我也被爸妈提醒要小心,他们还怕我以为自己是男生就没事儿,就添油加醋地说,曾经有变态专割小子的丁丁去卖钱!我靠这倒真有点吓着我了。不过因为我在过去两年里没少做各种逃跑的噩梦,所以变得心大,觉得自己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可当我又想到有小姑娘被欺负的时候,我忽然热血上头,心里喊着:"英雄救美!削他该死的流氓!"
这想法很彪悍,但实际上,我这样的书呆子初中生遇到流氓,通常都得装怂,别惹事儿,赶紧跑。因为这些流氓,动不动就掏刀子。
因为思想斗争这十来秒,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饭兜也不咣当咣当的响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我静静地站在那注视着那树背后的流氓。那流氓也发现我停了下来,并且好像在注视着他,竟然打了个手电照我,还威胁地臭骂:"瞅麻批瞅!赶紧滚犊子!再瞅捅瞎你!滚!"他骂着,但他身下压着的影子却更加奋力地挣扎着,可能是希望有人能看到她,救她。可似乎她的嘴被捂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快来人呐!流氓欺负小姑娘啦!快来人呐!流氓欺负小姑娘啦!"被流氓一通骂,我初生牛犊的血气方刚喷薄而出,一边开始咣当咣当地甩饭盒,一边开始摸着黑,捡石头往流氓那边砸。我觉得那个小受害者被压在下面,反倒不会被砸到。
记得我第一次在梦里'遇险',就是靠乱砸石头'御敌'的。那个梦里,我紧张得浑身抖得不行,捡石头的手都在哆嗦。现在我已经能控制那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颤抖了。而且砸得很准!就听流氓那边被砸得骂了起来:"我超!妈的老子今天不捅死你就不是人!"接着就看那流氓的身影冲我跑了过来!
我转身就跑,同时还努力的把饭盒捂在胸口,努力减少着噪音,想趁树林的黑,躲进黑影摆脱他。可空饭盒里的勺子还是不听指挥的咣咣啷啷地响。
"哎呦,我超!"后面又传来骂声,流氓被树根拌了个跟头。可能是我常在昏暗的梦中疾奔,有了些经验,所以在这片漆黑的树林中,我跑得还算轻巧,没被绊倒。
我正心里得意地想大笑,但发现流氓其实已经很近了,而且他有手电筒,能照到我。只要他追上,我确定他一定会一刀从背后捅到我的腰上,然后我就会倒地,然后他就会扑上来在黑暗中一通乱捅...想到这里,我又不禁被恐惧冲击得肾上素狂飙,脑代嗡嗡的。因为我知道,这绝不是梦!
但怕什么来什么,流氓越来越近了,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刀尖划过我后背的书包了!恐惧飙到了极点!我不敢回头,只是狂奔,在黑暗中本能的一躲、一闪、一窜、一蹦的,躲着流氓的抡刀。
"啊!救命啊!杀人啦!"我压不住那份恐惧开始狂喊,然后抡起饭盒猛烈地让它咣当咣当地响,希望有人能定位来救我。
"我超!"我身后的流氓被我乱甩的饭盒打中了脸,然后脚下又被树根绊倒了。借着他的跌倒的几秒,我终于冲出了树林,在路灯下看到马路上的车辆和稀疏的行人。我迅速向最近的几个骑自行车的人跑去。
此时,我没再喊救命,怕我喊了,路上的人会更快地躲开。而且那个流氓也没冲出树林。于是,我只是跟着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后面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某个精力没用尽的傻小子,在跟骑自行车的人比赛。
我正跑着,从树林里迎面又冲出一个人来,是个瘦小的身影,看到我背书包傻跑,迎了上来,然后也跟着我傻跑,但她明显跑得慢。
'是个女生?'我发现,'难道刚才被流氓欺负的就是她?'我暗想。
"爸爸!"那个女生忽然喊,然后就迎着一个人跑了过去。我也慢慢停了下来不再跑,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地暴喘。我觉得流氓不敢追上来了,因为有女孩儿她爹在了。
刚才这几分钟爆发逃命,耗尽了我的体力和精力,甚至有肌肉拉伤的撕裂痛。在猛喘之下,我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最后索性躺在了地上喘,连那个女孩儿的父亲走来问我话,我都听不清。但我觉得那个女孩儿在解释着什么,还拿起我的饭盒晃了晃,好像验证着什么声音。女孩儿她爸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还拿她姑娘的水壶给我喝了口水。我慢慢缓了过来,接着就跟着他们一起走。简单聊了几句,我发现这女孩儿她家离我家并不远,而且那女生还是我初中隔壁班的同学。
原来,在平时,这女孩儿她爸都会在车站接她,可今天她在车站等了十分钟没看到她爸,就没了耐心,自以为没事儿地横穿小树林,结果就遇到了打劫的。要我觉得,这就是妞傻没经验,已经等了十分钟了,就等于暴露了自己是个落单女孩儿。她应该要么下车后就迅速穿过小树林,要么就干脆绕道,在至少人多些的大马路上走,或者继续等她爹。
被他们送回家,我也没跟爸妈说啥,反正我每天回家都是这么脏兮兮臭烘烘的一身汗,然后去洗澡,吃饭,做习题,睡觉。那一晚,我也没做什么恶梦。只是昨晚肌肉的酸痛仍在,像是做了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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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人
Fantasy13岁那年,云飞开始做很奇怪的梦。那些梦都很真实,并且梦里的细节,在醒来后都记得。若是场春梦,那醒来的回味就很美好;但若是噩梦,那醒来就带着伤痛,甚至骨折般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