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四個小時的睡眠,達里安再次地從那場大戰的惡夢中驚醒。不知怎地,最近他時常夢到那隻黑色怪物。每次夢到他,都會被嚇得魂不附體。
兩年前,達里安從奧里昂軍隊退休。兩年過去了,那場奧里昂與凱洛之間的戰爭仍然深深地影響著戰後的生活。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幾乎每次都會夢到在沙漠上那次艱苦的生存旅途,只是每次都會加一些奇怪的元素,讓他越來越難以理解。平常生活中每次遇見綠色的扭曲條狀物體,都會瞬間進入驚恐模式,失去理智。
在公司裡,因著時常理智線斷裂,他一天到晚都在跟同事吵架。每一次無謂的爭吵,都不斷地提醒著他,他是多麼的孤獨。
根據奧里昂法律,每個退伍軍人,只要服役超過十年,且擔任過百夫長以上的軍事職位,就可以直接進入政府最重要的國營企業–瑪哈門公司。這家公司基本壟斷所有的香精貿易,基本上是奧里昂的經濟命脈。
在剛剛加入這間公司時,達里安只不過是小職員,負責統計香精貿易的收支情形。兩年過去了,如今的他是瑪哈門公司財務部的副主任,薪水還是原本的三倍。
今天,達里安從惡夢中醒來後,依然沉浸在夢境的恐怖氛圍之中。
外面陣陣的雨聲,加深他內心的恐懼,彷彿過往的一切又要再次重演。
「我沒事,」達里安不斷地告訴自己,「我已經逃出來了,沒事!」
然而,除了這樣微弱的自我安慰以外,實在沒有方法脫離痛苦。
這兩年來,他就像一個走鋼索的人,每天如履薄冰。戰爭記憶,就像個頑皮的孩子不斷搖晃鋼索,使它越來越晃,讓他離墜落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從不知道甚麼時候,自己會落入那個萬丈深淵。
在床上休息許久後,他站起來,來到浴室,準備刷牙洗臉。
站在鏡子前,才赫然發現鏡子中的自己是多麼地憔悴。
他皮膚黝黑,左臉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年僅三十五歲的他身上滿是皺紋,頭髮早已花白,許久未刮的鬍子也茂密的生長在下巴上。戰爭遺留下來的壯碩身材雖然仍在,但已不是年輕氣盛的壯漢模樣,而是個垂垂老矣的中年男子。
轟隆隆!
打雷的聲響、外面人們交談的聲音、水龍頭的嘩啦聲。他憶起夢鄉中的聲音。
「放棄吧!年輕人!放棄吧!」
準備好了,他走出家門,走到家旁的一間咖啡店。
每次來到這間店,都是對他心理狀態的一種折磨,商標上的那個綠色條紋,彷彿在不斷地提醒他,觸動著心底最深沉的恐懼–那片染血的沙漠。
忍過這段買咖啡的時光後,他踏上前往公司的路途。
在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冰箱,拿出一罐香檳,倒到自己的水壺中。他每天都會這麼做,喝酒是一個抑制閃回次數的好方法。
坐到座位上後,喝口酒,達里安開始了枯燥乏味的一天。
面對眼前堆積如山的財務報表,他一份份翻開,仔細檢查裡面的內容。
比爾蘭德的哈文斯家–30公升92萬元、羅興家–1公升3.2萬元、埃佛耶家–2公升7.21萬元...等。
「他媽的!」隔壁的同事曼尼說,「羅爾的訂單只有賣十五萬奧幣?」
「怎麼可能?」另一個同事羅賓回道,「羅爾那邊買了十三公升欸!」
「不對阿?」曼尼說,「不是五公升嗎?」
「十三啦!」
「等等,我看一下...阿這邊寫十一公升?」
他們兩個就這樣吵了許久,完全下不了定論。達里安實在是被吵到忍無可忍,喝口酒,開口說:
「你們兩個閉嘴好不好,很煩!」
「啊不然你說羅爾的訂單問題在哪啊!」曼尼生氣的說。
「自己去行銷部那裏查是不會喔?懶惰鬼!」達里安不爽的回應。
「你當你是誰啊?」曼尼不服氣的說,「酒鬼!」
「你說我是甚麼?」達里安心中的怒火逐漸旺了起來,「你剛剛他媽說我是甚麼?」
「閉嘴啦!死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