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不再說話,關上房門,就只躺在床上哭。哭累了,便睡。夢裡,也是在哭,夢醒了,仍然是哭。我有時簡直不知道,我是在醒著,還是在夢裡?
就這麼不停的哭....不吃、不喝.....
就這麼關著自己....一天、兩天.....
兩天過去,深夜十時左近,電話響了,我急忙拿起電話。是他!真的是他!
我只想對他喊道:"對不起那天我是在做戲的!我跟他跟本沒任何關系,我是被媽媽逼緊了,所以想逼你走。但我真的捨不得你,我不管別的了,你回來吧,原諒我,對不起......"
可是就在我準備按下"接聽"的一剎,我想起了媽媽嚴峻、怨懟、心碎的眼神,又想起男孩清晰澄明的眼神.....
"他能找到更好的,他能活得更快活,更幸福。"
我丟走了電話,忍不住又抱頭大哭。
我的心好痛啊!
哭,過了半小時左近,電話突然又響了,但我不理會。那知我不理會,對方的電話卻不停撥來,竟似沒了沒完。
"這性子不像他啊!是有誰真的有急事嗎?"
我拿起了電話,是陌生的號碼。
"喂?"
"沒時間解釋這許多,我是警察。你男友要跳樓了,希望你能勸服他。地點是燕青樓天檯,你該知怎麼去。"
我也沒心情細想是不是騙局之類:"我馬上來!"說罷穿了拖鞋就要奔出。
媽攔在門口:"你要到那裡去?見他嗎?"
"我沒時間說這許多。"
"不交代清楚別想出門口!"
"走開!"我一手推開了媽媽。
"你這賤丫頭!..."
我也沒時間聽媽說甚麼。該死的升降機!兩部都上了最頂層!我馬上跑向逃生樓梯......
跑了十四層樓梯,不由得我不喘氣。
可是不能就這樣停步,那死傻瓜....那死傻瓜如果出了甚麼事.......
"停車!停車!"我衝出馬路截了部的士。
"燕青樓!快快快!有人要跳樓啦!"
司機本來好像有點不滿的,但聽到有人要跳樓,急忙開快兩個檔速。
快到了,你要等我啊!
我一摸褲袋,糟了,心急過火忘了帶錢包。此時我卻仍理直氣壯,面皮比平常厚多了。
"對不起我趕著出來救人忘了帶錢包,警察在前面你跟他們舉報吧。"
司機也見前面燈光藍紅交錯,知我所言非虛:"算罷算罷,當我做次善事好了!"
到陟後,我衝進管理處、衝進升降機(警方已封鎖了中間的消防升降機方便談判者上樓),上到三十樓還要上一層樓梯才到天檯。
"砰"
天檯的鐵門被我衝上樓梯的衝力狠狠撞開。
我跑了過去,嘶聲大喊:"回來吧!對不起啊!我們重新來過吧!原諒我,我跟你解釋,別做傻事!"
他沒有回話,只是痴痴的瞧著我.....
直到我奔近,他才回答我:"我上來不是逼你再跟我一起的,我希望你能幸福,既然我不能給你,這重任交給他吧!本來想靜靜死去,可是死前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所以驚動警察叫你出來。請原諒我這次的自私。"
" 珍重!" 他柔聲道。說罷轉身向下一躍。
"不要!"我嘶聲大喊,縱身撲出想抓住他的腳,就算抓不住,我倆死在一塊,也就罷了。
我始終夠不著他的腳.....
我卻感到後腳被一隻強壯的手臂拉住了,我吊在半空,看著男孩,看著我的男朋友,看著我的傻瓜,看著我最愛的人,從三十樓掉到地上。
我用盡肺裡最後一絲空氣哭喊。
"不要!"
"砰"
..............
"我要走了,不會再見,希望你能幸福地活著。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是我一生最寶貴的資產,如果將來還有記憶,我希望只會記得你。
不知道人死後有沒有來生的呢?如果有,我希望再遇見你,再愛你一次,即使可能要再比你拋棄一次,我還是要愛你。
親愛的
珍重。"
這是我男友在手機最後給我留的遺言.....
我蹲在天檯的角落,手機隨意的丟在身旁,腦內一片空白,沒有哭,哭不出來。
警員把我從天檯拉回來後,詢問過我是否無羔,見我不回答便處理其它事去了,我自顧自蹲在天檯的角落。
男孩的爸爸走了過來,作勢想打我,卻被警員拉住了。
"你這賤人!你這蕩貨!你害死我兒子!我跟你拚命!你這賤貨、狐狸精!你來啊!來啊!"
對,是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他,害死了我最心愛的人........
可我還是沒哭,除了心臟像凌遲一樣一塊、一塊地割下來般陣陣的痛外,其它的都沒有知覺了,沒有感覺了....
他死了,我也不如死了算了.....其實,我還算活著嗎?我現在跟死了又有甚麼分別?
我靜靜地蹲在天檯的一角,蹲著,蹲著......
...............
我拿著一株殷紅如血的花朵,六塊花瓣,五塊朝上,一塊朝下,隨著步行上山刮過的微風,透出淡淡的清香。
"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呢~這彼岸花是我親手栽種的,我托朋友到日本帶來了種籽。以後我每次來看你,我都帶一棵來,好嗎?"我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說著說著,那雙清澄明亮的眼睛便現在眼前,可惜沒了已前的神氣,因為那是黑白照。
我在他墳前放下了彼岸花,此時花瓣兒顫了顫,又透出淡淡的清香。
"看我今天穿了甚麼來?是你這小變態愛的裙子啊?怎麼樣?好看嗎?先說好噢只此一次啊!"說著不習慣地撥了撥裙襬。"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穿裙子滿怪的......"
"在那邊有沒有認識到新的女朋友啊?她漂亮嗎?將來要介紹給我認識啊!不漂亮也不要緊,最重要她疼你、愛你、不會遺棄你,知道嗎?"我對著照片溫柔的說,用手指輕輕撫了撫。
"啊喲怎麼這麼多塵啊?家人都沒來看你的嗎?真是的....."說罷我拿出了一條手巾,擦拭乾淨石碑,輕輕地。
我收好了手巾:"你知道嗎?你那條頸巾真的好暖呢~我到日本學種彼岸花時,北國真的很冷,全靠你的頸巾我才沒生病呢~"說罷又輕輕的撫著照片,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好想你,你知道嗎?你呢?有在想我嗎?沒了你的日子我覺得好苦啊,你呢?在那兒快活嗎?幸福嗎?偶爾會想起我嗎?還是忘了我了?唉....還是忘了我比較好。"我痴痴的看著照片中的眼睛,憶起了第一天見遇見他時,他眼神給自己的感覺......那是種不可言喻的熟識感和親切感.......
我痴痴的瞧著,瞧著照片中的你.....
"如果你能再起來跟我說一句話,再別無它求了...."說罷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要走啦,下個月情人節再來看你~"
說完我轉過了身,慢慢地走遠.....
突然,我背後聽到了那把聲音,那最熟識的聲音。雖然聽不清說甚麼,但我確定我聽到了!
我首先一怔,然後充滿期盼的回眸,卻那裡有半點男孩的踨影?
可我還不死心,向四周細細的瞧了一遍,才失望的離去。
"一定是我想他想得瘋了...."我嘀咕道。可是,那個聲音是那麼的真實!
"難道你沒有上天國嗎?你還徘徊在這裡嗎?"我不禁台起了頭。
"聽說自殺的人不能上天堂的,如果我天天為你祈禱,死神會寬恕你嗎?"
我望著天空喃喃自語,多希望在白雲上,天國那端,尋到一點你的影子......
"是我對你不起...是我害死了你!可是我不是叫你好好活下去嗎?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不聽我的話了!"即使眼睛已望向天空,可是頭仰得再高,又怎禁得了泉湧的戾?
"如果你這傻瓜沒有遇見我,該有多好......"我擦了擦眼睛。
"天色晚了,要回去了,今天還沒替彼岸花澆水呢!"我強裝起微笑,如果他在這兒,他不會想看到我哭的,他不會的.....
說罷,向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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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意的事佔了人生十之八九,但當中最令人痛惜的是後悔。而做成後悔的其中一個主因,就是在失去以前不懂得珍惜,或是失去了,放手了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需要。其實,放手也是失去的一種,在放手前,想清楚,自己放不放得起,只要會婉惜,就不要隨便放下,免得將來後悔。所以,趁現在擁有,要愛惜身前物,珍惜眼前人,尢其珍惜一切自己覺得重要的人,不論家人,朋友,愛人。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