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dy領著Brett往他家走，Brett還是濕漉漉的，他現在只穿著一件濕到有點透的白T。
太陽慢慢地降了下來，溫度也隨之而變低。一陣風吹過，他強忍著打冷顫的衝動，但肩膀還是稍微縮了一下。
Brett其實很怕冷，剛剛在小巷裡被潑到水後他過不了一會已經有冷颼颼的感覺，現在風一吹來就更受不了。他把手臂抱在胸前揣起來，暗暗猜測自己還能把噴嚏按捺住多久。
Eddy留意到了，
「轉過這個街口就到了，再忍忍...要外套嗎？」
他作勢要把身上那件連帽外套脫下。
「不用。」
Brett說，肩膀縮得更緊了。
Eddy也沒勉強，因為他家真的快到了，他向後踏了一步和Brett平排，順便為他擋擋風。
「那棟是我家，就前面淺棕色那棟。」
Brett抬頭順著他的手指看，淺棕色外牆的屋子在慢慢暗下來的天空下變得有點發灰，像加了層紫紫藍藍的濾鏡。
白天的時候應該是偏暖橘色的。
Brett想。
Eddy掏出鑰匙打開了門，Brett跟在他後面也進了屋。他踩著腳脫下鞋，然後把鞋一點一點地踢到Eddy的鞋架旁邊。
「你先去沙發坐，我去洗手和拿藥箱...你要喝點什麼嗎？」
Eddy往走廊裡面走，問的時候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嗯...好的，我不用。」
Brett答他，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到沙發上，而且只坐一小角，背微微向前弓不想碰到靠背。
趁自己暫時不在Eddy視線範圍內，Brett肆無忌彈地打量起他的家。
屋內姑且算是整潔，如果忽略掉茶几上一疊疊的紙張和公文夾外，Brett猜這些大概是他的工作文件。兔子牙應該是個很博學的人，因為客廳除了放沙發和有陽台的那面牆外，其他牆都被靠著放了書櫃，而且堆滿了書；但他應該很懶，這從同時被三個櫃子包圍的餐桌上堆著的貌似是上一餐剩下的碟子可以看出來。可能他也挺有生活品味？因為餐桌上還有一瓶花。
Brett瞇眼仔細看了一會，是假的。
Eddy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他馬上扭過頭垂下來看自己的膝蓋。
「給你擦擦，不嫌棄的話可以換上，你衣服全濕了。」
Eddy遞給他一條毛巾和一件白色衛衣。
Brett本來想說不用了，謝謝，結果他一開口就打了個噴嚏。
「謝謝...」
他最後吶吶地接過毛巾開始擦頭髮。
Eddy笑了笑，把衣服放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然後也在Brett旁邊坐下來。
Brett覺得擦得差不多乾後便把毛巾掛在沙發扶手上，糾結了一會後轉過身背對Eddy脱掉上衣。他的頭才剛從衣領伸出來，就聽到Eddy嘶了一聲。
「你的背...」
「又不是你痛，你怎麼這麼大反應...」
Brett眼神不滿地轉過頭，然而他一轉身就後悔了。剛剛被用手肘撞的上腹瘀青了起來，青青紫紫一大塊看上去很嚇人。
但已經沒剛才那麼痛了。
Brett想。
Eddy低下頭伸了伸手，最後沒碰上去。
「痛嗎？」
他嘆了一口氣。
「你說呢？」
Brett自己伸手戳了戳，感覺除了瘀青之外，圍著傷處的那圈皮膚也隱隱地發著痛。
Eddy從藥箱裡拿出一瓶鐵打酒，擰開蓋子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
「我幫你塗還是你自己來？」
明明是你把我拉去你家的，本來我回家後在擦傷的地方隨便抹點消毒藥水就好了。
Brett想，依舊一臉不滿地看著Eddy。
「呃...我幫你？」
Eddy最後說，在看到Brett點了點頭後，他在掌心倒出藥油，把手搓暖後覆在對方上腹。抹了一會覺得不太順手，所以又向Brett的方向挪了挪坐近了點。
「這個力度可以嗎？」
他問。
「還好...」
Eddy發現Brett很耐痛，瘀青不用點力揉開不會散，他知道自己這樣擦對方肯定會痛，但他的表情還是像個沒事人那樣。
擦了一會幾乎把Brett整個上腹都捂熱了後，Eddy收回手。
「給我手腕，我記得你手腕也有傷。」
Brett把右手伸出來，那幾塊破皮紅紅褐褐的看上去比剛剛傷到時更嚴重，但這是開始要結痂的徵兆，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紅腫沒有了，看上去沒有被扭到。
Eddy拿出碘酒和棉花消毒了傷口，又示意Brett轉過身。
「幫你塗背。」
Brett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乖乖轉過身。
背上的擦傷面積有點大，一整塊肩胛骨上都是破皮。Eddy照例用碘酒抹了一遍，然後在上面灑藥粉。為了不讓Brett穿衣服後把藥粉蹭沒，他用紗布蓋住傷處，然後用醫用膠帶黏好。
「好了，」
Eddy拍拍膠帶邊緣，
「快穿上衣服，你手臂上都是雞皮疙瘩。」
Brett馬上抓過衛衣穿上，Eddy的衣服在他身上感覺就大了一號，鬆鬆垮垮的，袖子蓋住了大半個手掌。
「還有什麼地方有傷到嗎？」
「...腳。左腳踝。」
Brett覺得自己無法拒絕Eddy的微笑，只要他一笑自己就會忍不住說實話。
Eddy向下坐到地上撩起Brett的褲管，發現對方的腳踝很明顯比正常的大了一整圈。
「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不痛嗎？怎麼不告訴我？」
Eddy讓他把腳放到自己腿上，Brett起初掙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妥協。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你背我嗎？」
Brett不鹹不淡地說，然後覺得依和對方這樣處下來觀察到的性格說不準還真的會背自己。
「嗯。」
Eddy應了一聲，然後開始往自己手上倒藥酒，捂暖後才往Brett腳上抹。
塗了一會後，他發現Brett的腿開始緊繃，腳趾蜷了起來。
「很痛？」
Eddy一隻手鬆鬆地圈著他的腳踝，另一隻手用手掌托著腳底。
他的腳好小，才比自己的手掌長一個指節。
Eddy想。
「不痛才有鬼，」
Brett答他，不過表情沒怎麼變。
「你可以輕一點嗎？」
Eddy抬頭看他，忍不住笑了出聲。
「什麼？」
「不是...」
Eddy努力止住笑，不過不太成功，
「你的表情真的很沒說服力。」
Brett看著他笑，最後被搞得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抬，Eddy發現後説：
「你笑了。」
「那你別笑！」
「多笑一點好，」
Eddy答他，
「小孩子就要多笑笑，老板著個臉幹嘛？而且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Brett一時語塞，最後只回他：
「我16歲了。」
「那還是小孩子，我26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