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Eddy起了個大早,彷彿整個人重獲新生一般,一夜無夢,大概是因為今天是要去辦手續的日子,他顯得格外精神奕奕。迅速地整理了一些該帶的文件及資料,他背著背包出了家門。
一路上看著沿途的風景,Eddy不自覺地又想起那個經常出現在他夢裡的男孩。他的樣子、他的聲音對他來說都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便是男孩那總是冰冷的手,不論在哪個夢裡,他的手都冰的如同寒冬的早晨裡那些未化開的皚皚白雪,純白潔淨卻又刺骨寒冷。
在他的內心身處,總是盼望著那個男孩不只是一個夢境中虛幻的假象,每當他想起他,心裡面總會劃過一道暖流,卻很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苦澀,如果能見到他一面和他說說話就好了,他不知道是第幾次這麼想。
很快到了辦事處,把該辦的手續辦一辦之後,他走在街上,看著這些陪伴他許多年的風景,不禁感到不捨,現在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已然足夠安逸,憑著他這個年紀在音樂上的成就大可找個本地知名的大學,畢業後成為一個音樂家,就這麼順風順水的過完他的一生,想想其實也還不錯。
一直以來他都比其他人還要輕鬆得多,就在他剛開始拉小提琴的時候,他就比同年紀的孩子要學得快很多,大家都說他天生就該拉小提琴。
他甚至還記得當初他吵著讓媽媽讓他學小提琴的理由是什麼,雖然荒謬,但他想拉小提琴給一個人聽,想用自己的琴聲為他帶來快樂,他為了一個人拉琴,從以前到現在,即使有過放棄的想法,也因為那個人而決心重拾琴弓。
雖然找不到那個人了,他依然在這趟旅途中努力著。
Eddy停下腳步,輕扯了下嘴角,每次想到那個人不知道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生活著,連他的琴聲都聽不見,他就有放棄的衝動。他抬起頭仰望天空,一片蔚藍如洗,雲朵肆意的變換成各種模樣,一如童年的每個星期天。
他收起回憶,繼續往回家的路上前行,他想,他是該回去想想該帶什麼去澳洲了,昨天他的家人打來讓他去了澳洲別擔心住處,他的親戚在那裡有一套空房,可以先安置在那裡。
他決定先帶一些他需要的,剩下的直接在澳洲解決。
在這一個月裡,他努力的練琴,閒暇時候就看一些英文書,讓自己不要對這個語言生疏,即便英文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有時候他也去健身房,訓練一下自己的活動量,避免過了暑假直接變了個樣。
一切都看似順利,時間也很快地到了暑假中旬。
八月某個酷熱的星期六,Eddy站在床邊,大略檢查了一下行李,一個行李箱和一個背包,還有最重要的,小提琴。
確認要帶的東西一個不漏後,他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好久的房子。
機場裡的人們熙來攘往,使Eddy幾乎要看不見來送他的同學和家人,聽完那些告別與祝福的話,他笑著與他們揮手道別,直到登機之後,他才有了終於要離開的感覺。
感覺機身在緩緩失重,他知道他們正在起飛,窗外的藍天依舊那麼美好,腳下熟悉的風景正在離他越來越遠,逐漸變得渺小,直至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就像他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一樣,都離他而遠去。
Eddy閉上雙眼,不知是過於疲憊還是怎麼的,他很快陷入了沉睡。
夢裡,男孩出現在他小時候最愛去的公園,一樣看不清面容,但他感覺得到男孩的喜悅,這似乎是第一次他感知到男孩的情緒。他就站在公園裡,夕陽下,餘暉將他的影子拉長,一切都似曾相識。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男孩的聲音一如記憶中清澈而軟糯,總是帶著點撒嬌的語氣,明明比他大一歲呢,卻曾讓他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地為他而妥協。
而在世界的另一邊,一個帶著眼鏡的青年佇立在窗台前,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中的手鍊,由黑色的繩結編織而成的,雖然有些陳舊,但是看得出主人將它保護得很好。
從未關上的窗戶,微風伴隨著輕聲的嘆息,將房間角落的樂譜掀起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