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叨欸齁厝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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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鄰居,他叫卡哇依。

“挖卡哩去死啦!”
本來他還不會這樣反應的,但當我們變死黨後(他表示誰跟你死黨),便每次被我叫都這麼回,不過其實我覺得他一定很喜歡這個暱稱。

這段孽緣(卡哇依說的)的展開是在我升高中的暑假,卡哇依他老爸(簡稱卡爸)因為工作關係,舉家從台東搬來高雄,剛好住進了我超愛酗酒露鳥亂尿尿的前鄰居家——天知道我有多期待換鄰居。

他們搬過來那天下午,我媽叫我出去澆花——這是她每次想中斷我打game的爛招,料事如神ㄉ我,早就在開電腦前把灑水壺裝滿水了,將角色掛在安全的位置後,就穿著條四角褲出門。

“弟弟,漢草美賣哦。”
這是卡爸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回以陽光美男般的笑容,

“叔叔哩馬美賣啊!看這樣您今天剛搬來喔。有沒有需要幫忙搬?”

因為前鄰居給我跟我媽陰影太大,她每次都在我耳邊碎念誰誰家的鄰居多好,還可以互相送菜云云。這家人感覺滿親切的,我決定要建立好厝邊關係從我開始。

“哎,弟弟不用啦,我們自己搬就好。”

“沒關係啦,我媽正好不想讓我打遊戲才叫我出來澆花,我怕現在進去又要被她碎碎唸。”

卡爸哈哈大笑,
“賀啊,不然看你那麼壯,那邊的箱子就麻煩你咧。”

我輕鬆搬起一個有點高度的箱子,因為太爆了好像蓋不太起來,裡面放的好像是水彩畫,我瞥到署名是「K.W.Y.」,就順勢唸了出來,
“ㄎ..ㄎ..卡哇依...叔叔署名跟您本人好像不太符合欸。”

“某啦,那我兒子畫的,他叫郭瑋翊,啊叔叔我叫郭國清。”

“郭叔好!我是林之廷,今年15歲!您兒子也太厲害了吧,這個畫得很好餒。”
我跟著卡爸一起走進他家大門,

“他小時候就跟他阿姨學,這麼會畫我以為他要讀美術班,結果國中畢業填電機。啊弟弟你那個箱子幫我搬二樓嘿。”

我轉身走去樓梯口,因為箱子塞的有點高,我不得不分神看著階梯走,
“那他現在是要讀雄工嗎,我也是要讀雄工的電ㄐ...”

我看到有雙Nike球鞋停在我前面那層樓梯,我從箱子左邊探出頭,來者也跟我一樣搬著紙箱,接著一顆超潮的捲毛探出頭看向我這邊,

“啊,你就是卡哇..瑋翊吧!”
我差點喊出剛剛錯認的名字,對方立馬皺了眉,

“...借過。”

“啊..喔好。”
我回過神來慢慢後退著下樓,一邊慶幸樓梯剛上沒幾層,一邊心想他兒子還長得挺帥,而且嗓音好像那些聲控影片裡面的。

我讓出路來,他經過我時還留下一陣淡淡的香味。

“弟弟你說你也讀電機喔,”
卡爸從廚房探出頭,看到卡哇依,大聲對又要走上樓梯的我大喊,
“哎剛好,這就我兒子啦!”
然後又對卡哇依說,
“啊你怎麼沒跟人家打招呼,那個弟弟是我們鄰居,人很好捏,還主動說要幫我們搬。”

“喔。”
卡哇依把箱子放好,然後敷衍的轉頭過來跟我打招呼,
“嗨。”

“ㄏ..”
我正想回覆,但是他已經扭頭往門外走出去。

“歹勢啦,他小時候就這樣,不太愛說話,別人擔心自己兒子找不到女朋友,我擔心我兒子連個朋友都沒有。”卡爸無奈地說。

“沒關係啦叔叔,誒,這樣我們可能會同班餒!”

開學後,我還真的跟他同班了,卡爸知道後挺開心,問我要不要陪卡哇依一起走路上下學,我想到卡爸的擔憂,點點頭,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兒子有個朋友。

我試著在上學途中跟他搭話,但卡哇依都不太搭理,最多也就嗯啊喔。苦惱的我跑去跟我媽訴苦,我媽說包在她身上,隔天便給我兩份她的招牌特製手作早餐,叫我分給卡哇依吃。

我早早就等在他家門口,卡哇依沒多久出了門,
“卡哇依早啊,”
我還是改不過來這樣叫他,果然他又皺眉,
“喏,這我媽的特製早餐,跟你說喔超級好吃的,而且一定要趁熱吃。”

卡哇依猶豫地接下早餐,並在我真摯的眼神下打開了紙袋,從三明治的尖端咬了一口。

我看到他平常掛著的冷漠臉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嘿嘿好吃吧,我們邊走邊吃。”

“好。”
他破天荒的不是用嗯啊喔回答,接著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可能是吃了別人的早餐不好意思再那麼冷淡,這次路上他說話都有超過5個字,讓我受寵若驚。不過想想好像其實是我媽的早餐成功收買他,讓我有種我居然比不過一個三明治的感覺,卡哇依這個白痴吃貨。

老實說,我一直也都滿夢想有個竹馬,有了這樣的開端,我決定要更加地展現想當他朋友的誠意,儘早完成我的夢想。

在學校他去到哪我就跟著他,尿尿午餐換教室,雖然聽起來很煩人,但他意外地都沒什麼反對,我便得寸進尺,現在到了晚上還會去敲他房間的陽台門。

我們的房間離超近,就在對面而已,可以爬陽台過去。不過我通常都要敲個三分鐘他才肯開落地窗並狠狠地丟一句,

“幹嘛。”

“去你房間打遊戲啊,保證不吵你哈哈哈,反正你爸叫我今天去吃晚餐,就順便嘛。”

因為我媽有時候要加班回不來煮給我吃,卡爸知道後都會讓我去蹭飯。我媽本人對此很開心——她就是要這種美好的鄰居關係,所以只要她有煮也會問他們家要不要過來吃,但通常他們都會說他們也有煮了,只讓卡哇依過來,這時候那隻白痴吃貨就會露出不常在他臉上出現的笑容。

啊扯遠了。

“你是不會走大門嗎?”
卡哇依翻著白眼說道,但身體已經老實地側過去好讓我爬進他房間,哼,臭傲嬌。

行動得逞後,我就會邊打遊戲邊在他旁邊嘰哩呱啦,他通常都是在練水彩,不然就是追宅宅動漫然後畫油油的同人,再順便吐槽我幾句。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卡哇依這個人看似不理人,本體其實就是個臭傲嬌。被我這樣軟磨硬泡下,卡哇依漸漸卸下他冷冰冰的面具,露出他有夠78的真面目,啊不,我是說,跟我當上穿同條內褲的死黨。

為了促進我們用功讀書,卡爸他常常出一些爛主意。

這次是讓我們兩個比期中考誰名次高,輸的人要穿卡媽的高跟鞋出去買飲料請其他兩人喝(怕老婆的卡爸當然沒讓卡媽知道),想想卡哇依穿高跟鞋的畫面,我連遊戲都不打了,用一起讀書比較有效率的這種芭樂藉口,每天準時背著書包躦去他的房間,順帶干擾認真的卡哇依唸書。

老天有眼,平常都考輸卡哇依的我,這次高了他三個名次,真不愧我拿生命在讀。

成績出來的那週,我們在風和日麗的禮拜日下午履行賭約,卡爸哈哈大笑表示他在家等飲料,讓我跟穿著高跟鞋的卡哇依出去買。

“你趕快穿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到拿手機錄影的手狂抖。

“幹,穿你阿嬤啦穿。”
卡哇依很不合作,

“欸說真的我阿嬤年輕時超正,我看她舊照片那個腿穿高跟鞋有夠辣...欸不是,願賭服輸喔,你趕快穿啦!”

“78欸,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們了,就你跟我爸每次都在那邊蝦起鬨。”
就算這麼說,傲嬌如卡哇依還是拿起卡媽的高跟鞋,皺眉嘟嘴邊碎念邊往腳上套
——重點是還真的穿得下去。

哎,他又皺眉了,我心想。
不過他穿得下去還真厲害,可能是他比較小隻的關係吧,之前我陪他去漫展都怕他被擠不見。

卡哇依扶著牆壁站起來,走了一步差點摔倒,
“幹咧。”
他貼回牆壁靠著。

我快笑死,那個畫面我真的永生難忘。

他又試著走了幾次,結果不是摔倒就是在摔倒的路上,
“我媽到底怎麼能穿這個鬼東西一整天,媽的痛死了。”
他痛到語氣激動地叫。

看他這樣我開始有點愧疚,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我把手機插回口袋,靠上前說,
“欸卡哇依,”

“挖卡哩去死啦!幹嘛。”
他沒好氣的用大外雙瞪我。

我想著反正飲料店就在巷口,也沒幾步。
“不然我抱你走過去好了。”
我直接把人一攬,在他驚訝的表情下打橫穩穩地抱了起來,

“欸幹從三小,放我下來。”
他推著我,但他那點小力氣,被卡爸稱讚漢草美賣的我根本沒放在眼裡。

巷子那時候沒什麼人,他憋到飲料店前讓我放他下來,歪歪斜斜地走兩步到櫃台,紅著臉跟阿姨點了兩杯高山烏龍,阿姨一看就知道我們又在打賭了,笑著幫我們弄飲料。

回程卡哇依怎樣都不讓我抱了,脫了高跟鞋,赤腳就往家裡走,我擔心他腳會磨破想把拖鞋給他,但他不肯穿。

那之後,卡哇依跟我足足冷戰了一個月(超久的嗚嗚,都怪卡爸的蒐主意),還是我連續幫他帶兩個禮拜的我媽特製早餐他才終於消氣。

閃過腦袋的一些小短篇Tahanan ng mga kuwento. Tumuklas ngay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