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 我们费了那么多周折进来, 不就是为了调查端倪的么,这么快就要走?"
雨霖婞好奇心上来了, 这时候还想走到猫眼那边,以便去看清楚房间里的古怪。
师清漪连忙扯住雨霖婞,攥着她, 眼神往廊道天花板示意:"等等, 你注意看那些监控的位置。"
雨霖婞抬头去看,看了一会,脸色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师清漪道:"知道了吧?这里的所有监控, 除去过道门那里安装的, 其余的镜头全部都向着这种铁门方位, 而且还设置了破坏警报系统。我们原本以为萧以柔设置这些监控和警报,是担心有外人闯入, 实际上并不是的, 她是在害怕门里面那种东西,她担心这些东西会出来。"
顿了顿, 师清漪蹙眉接着说:"这里的门壁都非常之厚,就算开大卡车过来撞, 都不见得能撞出一个坑。既然这里壁垒森严,监控严密,就代表萧以柔已经见识过里面关着的那些东西的威力了, 不得不加紧防护。我们人手不多, 武器也有限制, 这次就不要花费太多时间在房间里那些东西上,太危险了。"
雨霖婞点点头。
千芊朝师清漪看过来,含笑说:"所以师师你此行的目的,其实只有那一个?"
洛神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这时候也不例外。
师清漪表情有些复杂,低声承认:"是,我只想去看看那个弹钢琴的人。"
阴冷的过道里又陷入短暂的沉寂。
雨霖婞摆手,打破这种安静:"想看还不简单,赶紧走,再穿过三道内门大概就到了。那个被萧以柔关押的人,我倒也想见识见识。"
一行四人沿着笔直幽邃的过道,继续往前,洛神从师清漪那里将相机接过来,左手相机,右手巨阙,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穿过a区,通过指纹锁识别,毫无悬念地进入了b区。
a区和b区之间相间隔的门,比起之前的那两扇门,又要厚上许多。铁门的颜色似乎也更深一些,掺杂了许多深褐色杂质似的,远远看上去,好像生了锈,又好像沁了条条血丝进去。
b区域的过道更长,纯粹的白光充盈在其中,刺激得人眼花。
尽头的门缩成一个极小的点,营造的空间延伸感十分空洞和瘆人。
人置身其中,就好像是孤零零地走在一条幽闭的窄道里,明明看得到终点,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洛神一面走,一面不忘观察四周,墨色眸子里沉沉的,一片冰冷夜色,师清漪有时候回头看她,发现她好像在数数。
从a区开始,洛神就开始数数,在数门的个数。那些铁门没有编号,光秃秃的,上面什么也没有,看起来犹如一张张靠墙竖起的棺材板。
嗤嗤——
走到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师清漪停下脚步。
嗤嗤——嗤——咕噜——
这种响动越来越大,很明显是从右边一扇铁门里面逸出来的。
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完b区,雨霖婞脾气有点不大稳定,一听那诡异声音,顿时骂一句,说:"这谁在那吸溜拉面吃,是要吓死谁呢。"
还别说,这种嗤嗤的声音,的确是很像是谁在吸溜面条,尤其是最后面那声吞咽,真的好像是面条凝成团,咕噜咕噜滚进食道一样。
雨霖婞这话起到一定暗示作用,师清漪顺势脑补了一碗血泡的不带香菜的牛肉拉面,顿时恶心到不行,立刻对雨霖婞抗议:"你能不能放过拉面啊,我挺喜欢吃的。"
"哦,那给你友情换成粉丝。"雨霖婞桃花眼翻了下。
师清漪心说还好我讨厌吃粉丝,但是想象了下,又被恶心到了,于是立刻毫不留情地将雨霖婞划入了食物头号公敌行列。
砰!
这时候,右边那扇铁门突然被撞了一下,发出沉闷声响。
洛神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视线锁到门边上那只窥看用的猫眼处。
前一秒那只猫眼里还是一片隐隐白光,而这一秒,瞬间变成一片红,似乎是里面砸过来一只血袋,砸到猫眼上,血袋破裂,爆出的血浆顿时糊满了整个细小的猫眼。
师清漪五感通透,迅速捕捉到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的那股血肉味道。
这种味道并不新鲜,有很大腐臭味,似乎是一块肉搁在里头放久了,再被里面的东西重新翻出来吃一样。
嗤嗤——
吸食的声音,配上偶尔的咀嚼声,直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洛神面不改色地举起相机,对准那道门下面的门缝,开始拍照。
师清漪循着洛神拍照的角度看过去,就见这种门缝几乎可以说是不存在,但准确地来说,还是留了一条非常细小的缝隙,以便空气流通。
此时此刻,从那条细小的窄缝下面,渗出些微黑红色的液体,其中还掺了些黄褐色的液体,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肮脏又阴鹜。
师清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种渗透出来的颜色,慢慢地,从那道沁出液体的门缝里,又探出来一条非常细小的褐色丝状物。
那东西极其细,探出来后,末端还是弯曲着,微微颤动,有点像是软绵绵的肉芽。
紧接着,又是一条冒了出来。
两条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居然好像是拥有意识似的,给人一种在相互交谈的诡异错觉。
雨霖婞早已经拉开保险,给手枪上膛,瞄准了那两条细小的丝状物。
那两条细东西缠了一会,其中一条忽然分开,橡皮筋般拉长,末端也同时开始膨大张开,像只小钩子一样,直直地朝师清漪那个方向猛然甩了过来。
师清漪原本以为那东西那么细那么短,根本就没考虑到它会突然甩过来,一时间后退步伐有些凝滞,旁边的洛神伸手一捞,捞到她的腰际,带着她轻盈往远处荡开了去。
那钩子扑了个空,又像章鱼吸盘一样缩了缩,蜷了起来。
雨霖婞对着它开了一枪,不过那东西缩回去时实在太细了,目标打空,火星飞溅。雨霖婞的枪上纵然装了消音器,却也不敢太贸然多开,以免惊动地下室外的他人,只得选择往后退。
"养蛇的,你发什么愣,赶紧走啊!"雨霖婞边退边嚎。
千芊站得比较近,看那东西看得很专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雨霖婞在她后面一喊,她便回过头去,然后转身就往雨霖婞那个方向跑。
跑到雨霖婞旁边,千芊一把将雨霖婞攥住,带着她风一般往过道深处轻踏而去。
雨霖婞曾被洛神用轻功带过,洛神轻功卓绝,踏步轻盈,带人的力道却又稳重,非常有安全感。可是千芊跑动时路线就跟蛇一样,蜿蜒扭曲,摇来晃去的,雨霖婞被她带着跑,感觉自己就快要因为晕车,不,是晕功而吐了。
等跑到过道门处,洛神早已抱着师清漪到了,师清漪正在紧张地拿萧以柔无名指指纹开启那扇门。
雨霖婞站稳后,晕乎乎地甩开千芊的手:"别......别抱着我!你这司机怎么开车的!"
千芊笑笑,满不在乎地收回手。
师清漪将门打开,四个女人连忙闪身进入c区,身后那扇厚重的门随之关闭,将b区隔绝开来。
暂时安全了,雨霖婞胃里翻江倒海,拖着洛神的胳膊,说:"我说她表姐,你下次能不能跑路时带带我,换养蛇的去带你表妹?咱们换换,这日子,真......真没法过了。"
洛神面无表情地盯着雨霖婞。
千芊自然笑了:"换我带师师么?乐意之至。"
洛神深邃的眸子瞥过去,这回盯着千芊,没说话,师清漪刚从那种紧张的压迫感中解脱出来,在旁边观察洛神的表情,偏生洛神总是没表情,师清漪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寒。
"走了。"洛神牵住师清漪的手腕,只是带着她继续前进。
c区比b区更为压抑,越往里走,那种被扼住咽喉的感觉就越深。这一回,几个人的脚步飞快,尽量避免去接触两边过道处那些铁门,而穿过c区后,就剩下最后一道过道门了。
一路上的五道内门,萧以柔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分别按顺序设置五个指纹,这倒也不是因为萧以柔什么别样的个人趣味,而是和青头鬼的传说有关。
这种鬼头图腾,以及五指的隐喻,从落雁山古墓出来后,师清漪便再也无法忘却。
最后一扇过道门开,师清漪莫名感到紧张,定了定神后,抬腿走进去。
门后的灯光柔和了许多,天花板的左右两边各挂了几盏射灯,暖桔色的光投照在地面,光影斑斓。
从这里开始,就不再是那种单调压抑的长过道了,而是分出许多横向或者纵向的区。
气息很安静,意外地给人一种放松感。
往里走了走,右手边出现一道房门,是玻璃材质的,透过玻璃可以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办公桌,大沙发,书柜,文件柜,类似办公和休息两用的那种办公室。
萧以柔当初应该就是在这里面等待的。
那前面就是......
师清漪深吸一口冷气,感觉心脏跳跃的速度快得有点令她无法控制。
走了大概五分钟,就见前面孤零零一道房门嵌在墙内,再往远处看,并无其他房间,这里已经是尽头了,远处就只有坚硬的墙壁封闭阻隔。
"就是这里了?"雨霖婞举着枪,偏头看了看门,看见是普通的机械锁,便轻声示意洛神小心一点,准备撬锁。
洛神动作利落地将门锁撬开,几乎没发出响动,跟着轻轻推开一条缝,一片幽黄的光盈盈地透了出来。
这种门锁只能从外面打开,类似监狱里那种设置,透过门缝看过去,能看见里面似乎是一个客厅的摆设,靠门这里是玄关,看得最清楚,摆了几盆花草,在光下的影子蔫蔫的,好像已经死掉了,至于那种幽黄的光,则是夜里留的暗灯散发的光芒。
洛神谨慎地凝神静听,见里面并无异状,将门缝稍微又拨大了点。
这下子,师清漪可以更清晰地打量面前所见之景。
那些都是很闲适居家的摆设,配色雅致,在暖黄色的暗灯光芒下,显得静谧又温柔。如果不是在这么阴森压抑的地下室里,又有尸体与不知名诡物环嗣,也许会是一个绝佳做客的好地方。
再往客厅深处看,那里摆着一架白色钢琴,表面隐隐流光。
第一百六十四章——她的血
那架白色钢琴静静地摆在那里,被色调暖黄的灯光照着,就连光都仿佛凝固在了它的表面,显得高贵极了。
却又十分寂寞的样子。
地面铺了柔软的地毯,四个人侧着身子,小心地穿过虚掩的房门,慢慢摸进客厅,鞋底与软地毯接触,悄无声息。
越过钢琴区域,来到客厅左边那扇门处,门关着。师清漪轻轻拧开门把,打开门,瞥到里面依旧亮灯了,而且俨然是书房的摆设。
书柜是满墙打造的,可是里面却连一本像样的书都没有,只能看见架子上码了一堆黑封皮的笔记本,大部分都显得有些旧,大概是写完了的。
书房靠右边墙壁处,又是一扇房门,门缝里有光。
无论是客厅,还是书房,又或者是紧挨书房的那间房,全都亮了灯,这一点让师清漪十分介意。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按照正常的作息规律,总该关灯睡觉才对。如果说客厅留着暗灯可以理解,却也没必要每个房间都开灯,灯光的存在,倒令此刻的潜入者根本无处遁形。
师清漪抿了下唇,打个手势,照例走到最前面,将那房门小心地,轻轻地拧开了。
心脏已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几乎都要抖出喉咙口,这种感觉,比入室行窃还要紧张一万倍。
卧室无人,很安静。
里面拧了床灯,灯光暧昧,师清漪下意识嗅了嗅,鼻息间立刻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气,这种血腥气很新鲜,似乎是刚见血不久。
而除了这种血气,还能闻到房间里弥漫的那股淡雅香气。
好像漂浮的花瓣,怜悯温柔到蚀骨。
四个人相互不言语,只能通过打手势,或者眼神交流来进行沟通。雨霖婞往里走了走,手势指向卧室往里去的一个角落。
那个位置,应该是浴室。
一条醒目的血迹正从浴室门口,一直延伸到卧室的大床上。
床上的软白被子上半段染了一滩血迹,呈喷溅状,好像是什么重症患者刚刚吐上去的。根据这些血迹的位置分布,准确来说,血并不是从浴室延伸过来,而是从床这里,一路延伸到了浴室。
凌乱的被单显示,这张床上刚才躺过人。
这个人在床上出了血,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
哗啦哗啦。
这时候,浴室里的花洒喷水下来,站在卧室里听,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几分。
四个女人都同时站定不动了。
雨霖婞仗着手上有枪,倒也没什么好怕的,贴着墙,第一个摸到浴室外沿,准备伺机而动。有枪在手,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先拿枪顶了再说,便不会出什么岔子。
洛神拎着巨阙,冷眸环视整个卧室,目光最终落到一个梳妆台上。
师清漪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笔记本,摊开了来,从露出的封面边沿来看,正是书房里批量堆放的那种黑色笔记本。
笔记本旁边搁着一支黑色钢笔,偏黄色的护眼纸张上面,细细地写了几行字。
师清漪心念微动,并没有先走到雨霖婞身后,为进浴室做准备,而是走向梳妆台,拿起了那个笔记本看了一眼。
摊开的那一页写着:"2012年,12月24日,天气,大雪。"
这是标准的日记格式。
师清漪盯着那页娟秀漂亮的字体,微微蹙起了眉。
很显然,这篇日记很大可能是今天才写上去的,但是上面的日期和天气,竟错得那样明显。
今天不是12月24日,虽说已经是12月了,但是24日还远远没到,这篇日记的日期明显超前。
而且天气也只是干冷的阴天,并没有下雪。
师清漪往下看,看到那几行日记的内容。
"这次又睡了很久。睡着的日子多了,之前记录的日期好像又对不上号了。萧家小姐说过,就快要到圣诞节,那便当明天就是圣诞节好了。明天25号,希望我能醒过来。"
师清漪看完这条日记,心里简直五味杂陈,只觉得写这个日记的人实在过于悲哀与可怜了。
这地方没有日历,没有钟表等显示时间的东西,更不可能有手机等通讯工具的存在。
被困在黑暗阴冷的地下,像个茫然的鼹鼠,就连真正的日期都不知道,只能依靠日记这种形式来记录一天一天的流逝。
可惜从她的表述来看,她又是作息状态不规律的,晨昏颠倒,日期总会混乱,于是今天她索性就捏造了一个24号的圣诞节前夕,甚至臆想出一个下雪天。
这种臆想,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么?
师清漪将这本笔记本往前翻,随便又翻到了一页。
"2012年,11月12日,天气,晴。今日安好。"
这字迹太漂亮,感觉竟是十分熟悉的一种涩然。
困在这里,又怎么知道外面天气是晴好,还是下雨呢,偏偏这人就能那样心情愉悦地写上去。
师清漪接着往前翻,渐渐的,目光根本不敢移开,手指似乎也开始发起抖来。
洛神回眸瞥到师清漪这个动作,望着她,纤眉微蹙。
"2012年,10月27日,天气,晴。莫名地越来越怕黑。以往觉得休息时间一到,便会熄灯入睡,醒了,再将灯开起来,也许这样灯光交替,可以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过着日夜循环的正常生活。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2012年,10月28日,天气,晴。往后还是将灯都开起来。虽然很刺眼,不过将它当成漫长不熄的极昼,也是好的。"
"2012年,10月12日,天气,晴。我知道你会翻看我的日记,但是你放心,你想要的,日记里都不会有。让你失望了。另外如你所阅,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至少比以前那个地方好,还有我喜欢的钢琴解闷,这里是否还要感激一下你待我的怜悯之心呢?"
师清漪的心绪,完全被这条日记牵动了。
写日记的人明显是知道有人会一直看她的日记,这个会查阅日记的人,大概就是萧家那边的人?
看描述,这条日记似乎并不是对萧以柔说的,因为这人在写日记的时候,对萧以柔的称呼只是萧家小姐,而她在这里,却特地使用了一种很微妙的语气。
淡然的,无所谓的,最后还带有一股子讽刺的味道。
看她日记的那个人,会是谁?
"那个人"翻看到这条日记时,脸上又会是一种什么表情呢?
师清漪表情变换,洛神也站着不动,雨霖婞在浴室边沿那边等待许久,一连打了好几个手势,师清漪和洛神竟都没有看到她。
这期间只有千芊走了过来,与雨霖婞会合。
雨霖婞桃花眼都瞪残了,都没招呼到梳妆台那边的两个女人,后面她没办法了,索性不管师清漪和洛神,向千芊使个眼色,让千芊做她后援,她自己则充当前锋角色,预备第一个摸进浴室。
浴室并不大,中间隔着浴砂玻璃,花洒里热水的白气弥漫得到处都是,倒是将浴砂玻璃里面那个人的身影完全遮住了。
哗啦哗啦。
花洒依旧还在冲水。
师清漪依旧还在外面的卧室翻看日记,着了魔似的。
洛神站定不动,看着师清漪,宛若冰雕。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突然变得滞涩与凝固起来。
"2012年,8月16日,天气,晴。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似乎已经忘却了语言这种东西,究竟应该怎么来具体描述。于是今天像个傻子一样,自己跟自己说了一天的话。阿清以前曾说过,她很喜欢听我的嗓音,我很担心,我要是有朝一日再见到她,会忘掉怎么开口与她交谈。"
"2012年,8月18日,天气,雨。为什么要操心这种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我真傻。"
"2012年,8月19日,天气,雨。傻子。"
师清漪手指曲起,死死攥住单薄的纸页,似乎开始爆起青筋。
她的头垂得低低的,纵然身影单薄,却散发着一种让人看了寒心彻骨的恐惧气息。
看起来,就像鬼一样。
洛神连忙快步走过去,取过师清漪手里那本日记,搁在梳妆台上。
师清漪站在原地,终于抬起头来,瞬也不瞬地望着洛神,她整个人犹如蒙尘多年的石碑,一动不动。
眸子也像是碎裂的星辰,内里的光芒都碎掉了,一地光的残骸。
这种时候,谁也不能说话与出声,洛神早已察觉到师清漪的不对劲,抬起手,抚摸到师清漪的脸颊,薄唇翕动,唇语说了几个字。
她表情那么温柔,眼神却又是怅然而苦涩的。
师清漪眼角泛红,怔怔地望着她,想努力分辨她唇语的意思,脑子里却嗡嗡嗡的,乱作一团。
就好像脑子要被揉碎了一样的痛苦。
这时,耳机里突然响起了风笙断断续续的声音:"洛小姐......快......沙沙......咔嚓......"
信号变得很差,基本上听不清楚风笙在说什么,却能判断出风笙的语气非常惊恐与震惊。
"沙沙......叽......"后面耳机里完全是陷入盲音状态。
洛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之前穿过过道的时候,她曾特地叮嘱过风笙一件事。
现在看来,即便听不清楚风笙传递过来的信息,也能猜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事,真的发生了。
一切糅杂在一起,犹如几箭在弦。
那边浴室外沿的雨霖婞略微低头,正准备侧身晃进去,杀里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就在她打算进去的时候,脖颈后面伸过来一只湿淋淋的女人手臂,牢牢地锁住了她的颈子。
这手臂白皙漂亮,看起来好像粉雕玉琢的精致,却含着不可估量的力道,瞬间就将雨霖婞拖了进去。
里面顿时被撞得砰砰直响,好像是雨霖婞和里面的人打起来了。
只听雨霖婞怒骂:"你们几个人坏东西都死掉了吗,没看到她偷袭我啊!都给我进来帮忙啊!"
千芊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浴室里缠斗的一幕,一动不动。
师清漪浑身发抖,突然扭头,快步就往浴室里冲。
那瞬间,洛神望着师清漪的背影,恍然一怔。
不过下一秒,她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果断握紧巨阙剑柄,脚步轻踏,快步出了卧室,开始向外面跑。
师清漪跑进浴室,淋浴区被磨砂玻璃阻隔,里面一片白雾茫茫,外面也是水汽缭绕。
浴室那人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早已经湿透了,身上胡乱裹着湿透的白色浴衣,基本上和没穿一样,勾魂摄魄的身体曲线,被勾勒得若隐若现。
那女人从后面绞住雨霖婞,头低着,压在雨霖婞肩膀上,浑身不住地颤抖。那副压制雨霖婞的身子看起来羸弱,如同一支洁白温柔的百合,大雨一打就要折掉似的,实际上却透出一股永不折服的傲骨与韧劲。
雨霖婞平常虽然不靠谱,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狠角色,刚才她被偷袭才吃了大亏,正是满心满怀不悦的时候,现在手腕一个翻转,身体雨燕般灵巧地一翻,又轻松将那女人反制了回去。
只是反制的时候,雨霖婞的手摸到那女人的腰上,女人的浴衣被扯开,于是雨霖婞的手,直接便接触到了那女人滚烫光裸的肌肤。
那腰肢柔软得跟水蛇似的,雨霖婞慌得手一抖。
没办法,她只得压着那女人,又将女人身上的浴衣胡乱地扯来遮着。
雨霖婞一边扯那女人的浴衣,替她穿好,一边羞恼道:"我说,你敢不敢把衣服穿好了再偷袭本小姐!"
那女人低着头,湿漉漉的乱发遮掩而下,看不清面容,隐忍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声音很低,很柔和,实在是叫人惊艳的一把好嗓音,即便是这样怒而质问的话,也听不出什么锋利刺人的味道来。
"放开她。"师清漪冷厉的声音,紧随响了起来。
雨霖婞讶然:"师师?"
说话间,等她看到师清漪那张脸,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冷了。
听到这声音,那被缚女人也怔住了,抬起头来。她看向师清漪第一眼,眸子里便似盈盈地起了雾气,不知道是被这浴室里的水汽熏的,还是别的。
师清漪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我叫你放开她!"她眼睛通红,声音发着抖,也让人听了发抖:"难道没有听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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