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缉毒组干过的纪凉,接收过不少与毒品有关的知识。
瘾君子在毒品作用在人体内逐渐消退和减弱之后,会出现全身极度的法力,精神压抑疲惫,困倦嗜睡或者躁动不安,随着身体对毒品的越来越高的耐受性和越来越低的敏感性,吸毒的频率也就会不断地增加,吸毒的量也就越来越大,对毒品的依赖性也越来越强。
一旦停用毒品,在8——14小时候,会出现焦虑,恐慌,畏惧和再度吸食毒品的渴望;36——38小时候各种症状就会达到**,犹如几万只蚂蚁啃食着你的骨头,几万根针往你心头上扎着,几万只吸血虫吮吸着你身上的血,几万把刀割裂着你的皮肤,这感觉让人难以忍受,痛不欲生,对毒品的渴望达到了顶点,只为了能停止这种感觉,36——38小时候各种症状就会达到**,导致精神跟行为的失控,为了摆脱这种痛苦,瘾君子会开始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毒品,这时候,有些瘾君子就会说出:"让我再吸一口,一口就好,就算马上枪毙我,我也无所谓。"这种让正常人听起来觉得无法理解的话来,只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痛苦了。
纪凉是被打晕后带回来的。
人们之所以会走上吸毒的路,很多一些人是为了逃避现实。因为大麻类的毒药,可以让服用者进入一种半梦幻的状态,让你离开这个不满的现实,进入到自己所喜欢的幻境里,你会从中找到满足,慢慢的依赖上了这种感觉,分不清现实跟梦幻......
当然,这是吸食像大麻这种"毒性"较轻的毒品。纪凉注入的高纯度的毒品,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在毒品里也同样适用。
当你吸食或者注入进去的毒品超过了一定的纯度,看到的就不是你所想要的场景了,那种场景绝对不是适合你逃避现实的,而是让你想从里面逃出来了。
纪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整个扭曲掉的空间,像衣服动态的抽象画,眼睛所及的地方都像带色彩的油液......打个比方,就像是把奶油注入咖啡里,然后用小汤匙搅拌后会出现的咖啡跟奶油相融在一起的那个画面,现在那个画面里多了各种各样的颜色,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动态的。这样的画面,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有想吐的感觉,当你睁开眼睛看到的就都是这样的画面,即使你闭上眼睛了,还会觉得整个人都在旋转,脑海里那个画面不断地重复,已经不是你自己所能控制的,因为它会一直在你脑海里重复。
纪凉想张嘴骂娘,想那个东西把脑海里那眩晕的画面挖掉,但是她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一张,出来的只有不断往外冒的口水......
"嫂子,放轻松......"
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她勉强从对方身上的那件白衣大褂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她只能从这些特征来断定了,因为她所看到的人相也是被拉长扭曲的,跟着周围所有的东西混淆在了一起流动着。
"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
她听不见小白说了什么,入耳只有一片嗡嗡嗡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她觉得脑袋快炸开了。
折磨她的不仅仅只是视觉上的。身体上,她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皮肤在抽搐,其痒难耐,噬骨般的疼痛,浑身上下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皮肤和骨头,骨头像是被人劈开了一样,从里向外一点点地刺穿着你的肌肉和皮肤,嘴巴每动一下,就有口水流出来,她感觉自己的牙齿就像一把把尖刀疯狂地刺着自己的大脑,五脏六腑也被撕扯着......
她想伸手挠一挠身上的皮肤,但是四肢被捆绑住了,让她只能不断地在床上挣扎着,想接着扭动身体和跟床单的摩擦,来摩去身体上的那又痛又痒的感觉。
"纪小凉......"
纪睿想冲过去,被小白抓了回来。
"现在她什么人都认不出来,你过去也没用。"
"怎么办......要怎么做......"纪睿六神无主,抓住了小白的手问着:"她在抽搐,她那么难受......"
"她毒瘾发作了。"小白皱起眉头......
"嗡嗡嗡......"的声音从耳朵里消失后,纪凉觉得从手臂上涌入了一股清流,瞬间把自己身上所有磨人的感觉都冲走了,清凉凉的让她舒服得紧,让她慢慢地停止了挣扎,眼前扭曲的一切也慢慢地恢复圆形了:白色的天花帮,天蓝色的吊顶灯......视线中的脸孔也逐渐地清晰可辨了......还有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你给她打了什么?"夏禹脸色一直很难看,紧绷得好像随时都要裂开了一样:"镇定剂?"
"不是......"小白抽回针,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纪凉:"镇定剂对她不管用的,那种高浓缩高纯度的毒品,毒瘾发作起来不是镇定剂能起到作用的。"顿了一下,又说:"我给她打了毒品进去。"
......
虽然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听他说出来还是让夏禹跟纪睿两人心里紧了一下。
"那毒品太厉害了。"小白看着正在给纪凉擦掉嘴边口水的夏禹:"一次进去,就让她的毒瘾成型......不幸中的大幸是只打了那么一针......如果把三针都打满,那......"他没说完,但大家都听出来了,三针都下去,那纪凉这辈子就毁了,只能靠着毒品过活了。
"那只能这样给她一直打毒品进去吗?"纪睿抖着声音,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
"我给她打的只是普通的毒品,只能暂时给她止止痒而已,撑不了多少时间的。"就他给她注入的那种浓度,对她而言差不多跟隔靴搔痒,过不了多少时间毒瘾就会重新发作的。
"够了!别说了,你先出去吧。"夏禹出声阻止了小白继续说下去。小白看了眼床上的纪凉,然后走了出去。
纪凉惨惨一笑,她听见了,她都听见了,虽然听得零零落落,但也差不多都听懂了......她本来还抱着庆幸的想法,以为李铁雄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而已,没想到......
"小凉......"夏禹凑到她面前:"知道我是谁吗?"
纪凉想开口,但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最后只能眨了眨眼皮子,表示自己知道......不过,他怎么一脸的伤痕啊......
"对不起!"夏禹抱住了她,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着对不起,如果他那时候能早点站起来,也许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为了我,为了小睿,你要撑下去......"
"只要你活着就行......"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可以......"
"求你......"
......
最后,他说了什么,纪凉也不知道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很想告诉他,别跟她说对不起......当时那样的情形就算是他也没办法的......比起来让他去扎针她觉得她去扎那一针更好......这男人心性强,如果再让他染个毒瘾什么的,他肯定会崩溃......
她还想告诉他......她不会死的......她会撑下去,就算是苟延残喘,也要撑下去,不然睿哥会看不起她的......她不会死的,只是......
会生不如死!
操蛋!哪个王八蛋说吸毒很爽的,有一种欲仙欲死的快感。全他妈的狗日的扯蛋!真他妈的要让那些毒贩子试试她这种折磨......
每一次从睡梦中被折磨醒,纪凉心里就千百遍地咒骂着,咒骂着那些卖毒品的毒贩子......体内蛰伏着无数只毒虫,随时随地地爆发,啃咬着她的神经......轻量的毒品对她已经没用了,小白渐渐增加了毒品的浓度,次数也在增加......
她已经不知道时间的概念了。
整天浑浑噩噩的,醒来的时候就是被毒虫折磨醒的,等小白给她打进毒品后,痛苦得到舒缓,被折磨到疲惫不堪的她就又开始沉沉地睡去......如此反复着,时间对她来说,只是个名词而已了。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睡的时候一片黑暗,醒的时候一片扭曲,这就是她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
要过一辈子吗?
纪凉以为自己的心性够坚强,但是......当这个问题开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在她还可以思考的时候,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个问题了......
一辈子......
那是多长?
一辈子都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下去吗?
她可以撑得住吗?
都说病床边无孝子,这日子久了,夏禹跟睿哥会不会也讨厌她了......
她不敢去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瘾君子她见过不少,只要把他们的样子当模板套在她身上就不难想象到自己现在的鬼样子了......哦,不对,她应该是进阶版本的,毕竟她所吸食的东西比他们要来的高级得多了!
她居然还能想这一些,看来她还没有被折磨疯......
纪凉为自己居然还能苦中作乐的想法而苦笑了下......当然,这时候对她而言,苦笑,只是一个脑海里想得到的情绪的词,她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还能做出表情来么?唯一知道的是,口水一直没停过地留......
睡吧......
睡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普通的海洛因依赖者可以强制戒毒,戒断的症状往往在24小时内出现,24小时到72小时达到高峰,10天后基本可以消失......吸食普通的大麻或者海洛因的人要戒并不难,强制性地戒断15天——20天就可以了。但是......"小白抽了口烟:"嫂子这种高纯度的比普通的要严重上数十倍,我......"他没把握啊!
纪凉的这种情况,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该用什么方法才好。
对于毒品这方面的戒治,夏禹也知道。
戒毒一般包括三个阶段,脱毒,康复,辅导!其中,脱毒是最困难的阶段,而辅导则是需要后期病人自己的控制加上医生的辅助。
一般而言,现在采用的解读方法有,自然戒断法,药物及非药物戒断法。
"自然戒断法,又成火鸡或者是干戒法。不用药物,完全是用强制性的,靠的是个人意志戒断毒瘾,到最后使其的戒断症状自然消退,而达到脱毒的目的。但是你也看到了,嫂子毒瘾发作的样子,那种非人般的折磨和煎熬,有时候甚至有生命危险......"小白说着。
"药物戒断,是给吸毒者服用戒断药物,用以代替,递减的方法,慢慢减缓减轻吸毒者戒断的痛苦,逐渐达到脱毒的目的。"
"但这种方法到最后还是会回归到第一种方法......"带着点点洋腔的中文参与进来了他们的谈话:"这方法虽然没有干戒法那么猛,但是往往会使戒毒者最后形成了对戒断物的依赖,这种依赖有时候甚至会比毒品更难根除。"艾瑞克走了过来,才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从最初见面时候那个年轻俊美的小伙子变成现在的这副英俊的中年男人的样子,老化的速度之快,简直像是"度日如年"一样——当然,此度日如年非彼度日如年,这里的度日如年不能做原本词义来解释!
艾瑞克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惊讶,笑了笑:"别惊讶,要说起来,这才更接近我现在该有的年龄的外貌。"一头有些灰白的头发,脸上爬上了一些皱纹,一个......英俊的中年大叔:"刚你们所说的药物疗法,在国外有不少例子。欧美那边的开始都是采用美sha酮作为戒断药物来代替毒品的,但后来人们发现戒毒者后来对美sha酮的依赖更剧......要戒掉美sha酮的隐,不得不使用比消除毒瘾更大的药物剂量来,这样下来,让戒毒者的身心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后遗症,身体接受了那么多的药物,会让整个身体的抗性都垮掉,至于心理的阴影就更不必说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药物戒断法对纪凉也是没多大效果的,她摄取进去的毒品浓度太纯太高,即使对她使用美sha酮,那效果也没用的。
至于非药物戒断法,是采用针灸,理疗仪等方法,辅以一些心理暗示的方法来减轻吸毒者的痛苦,但是这种方法不稳定,效果也不彻底。
"其实,除了这几种通用的办法外,还有别的方法的......"艾瑞克说道:"比如用催眠!国际上已经有这样的例子,用无痕催眠戒毒,一种纯粹的心理戒毒疗法,这种方法的效果不错,但是......一个没弄好会让戒毒者陷入到催眠的幻境里,有的甚至一辈子都没办法恢复过来,就那样没有任何情绪地活着。还有一种......是神经摘除!"
"这个我有听说过,国内有开始研究这种方法。是通过神经外科立体定向技术,选择性地去破坏掉大脑内某个或者某几个核团神经纤维传导束,达到解除毒瘾的目的......也有试验过了。但是,破坏掉那些区域的后遗症也是有的,摧毁掉人的神经边缘系统,会改变人的性格,有时候手术完了后,戒毒者的毒瘾是没了,但随即的一些人类特有的情感也会随之消失掉......"要是搞到最后,毒瘾戒了,但让嫂子成为了一个无情无欲的人,那老大不是太可怜了。
......
纪凉每天都在幻觉和睡眠中度过,感觉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毒瘾一犯,就涕泪交流,口水四溢,身体精神备受折磨,需要大量的药物来缓解,有可能是毒品,也有可能是安眠剂......生活彻底没了规律,不分白天和黑夜,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目标地过着,如果这还算是生活的话......然后,等下一次的毒瘾再次发作,再次痛得乱撞乱碰,震得整个床铺都好像随时要散架了一样......
"咳咳咳——"
然后,她开始咳血,满嘴的血腥味让她想吐!
"纪小凉,喝一口......"纪睿小心翼翼地把吸管递到了她的嘴边。
纪凉费力地吸了一大口,冲淡了嘴里的血味。看着儿子拧了条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手下的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睿......"她张了张嘴,数天未发出声音的喉咙,疼得像火在烧:"睿哥......"
纪睿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握着毛巾的手甚至颤抖了起来,眼眶一红,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半个月了......这是半个月来,纪小凉第一次开口叫人。这半个月来,他每天担心受怕,每天看着她反复地受着毒瘾的煎熬,看着她痛苦却无法帮她承担,他怕......他怕纪小凉哪一天累了,不想再承受下去了,就扔下他不要了......所以他每天一有时间都会跑到纪凉身边,一直跟她说着话,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一直说,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开始说......
纪凉想抬手摸一摸他那张消瘦了不少的脸,但是被捆绑住的手让她无法如愿。纪睿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把脸蛋凑到她手边......
诶......瘦了啊!瘦了不少啊!本来挺有肉的脸颊,怎么塌陷进去了都不帅了。纪凉眷恋地来回摸着......舍不得就这样松手啊......
"镜子......"纪凉费力地说着:"我想看看......"
这时候门被打开,夏禹从外边进来了,脸上带着疲色,但是一见她居然清醒着,神志清明,让他一喜:"小凉......"
纪凉努力睁大眼睛,把他看了个仔细,趁现在毒瘾没犯,不然看到的又会是一团晕人的动态扭曲图了......
瘦了,他也瘦了好多......但还是很好看......很帅......她心里面最好看的男人了......
纪睿拿了个镜子进来,刚想给纪凉,被夏禹给夺了过去。
"要镜子干什么。要看,等你好了之后再看。"说着就要把镜子扔出去。
纪凉激动地在床上挣扎着,用企盼的眼神盯着他,拜托他,让她看一眼就好:"一眼......"就一眼。
夏禹抓着镜子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把手里的镜子摔个稀巴烂,但......在她企盼到近乎恳求的目光里,终究......终究还是没法拒绝她的恳求,微颤着手把镜子移到了她面前。
终于看到自己的样子了......
纪凉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镜子里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心还是忍不住生生地抽痛了一下!
整张脸毫无血色,惨白得像吸血鬼一样,脸上的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瘦巴巴的几乎就是皮包骨,越发凸显那两个充满血丝的眼睛,眼睛下浓浓的黑眼圈好比画了烟熏妆一样,嘴唇干裂出了一道道口子,但是......她却都没察觉到痛感,费力地咬了一口,猩红的血丝就从口子里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夏禹抽回镜子,怒瞪着她那自虐的行为。
纪凉咧了下嘴,想笑,嘴角好像因为她这一动作又扯开了个口子,这会儿她算是觉得有些痛了......
痛了,就证明还活着。
但**上的这丁点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比起毒瘾发作时候的那种感觉,这种撕开个口子的感觉,真上不了台面了。
更让她痛的......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她最心疼最在意的两个男人......看她已经把他们两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她最不想让他们难受,却往往让他们最难受。
她扯了扯绑在手上的带子,半个月来第一次提出了外出的要求:"现在......是白天吧......我想出去看看......"都记不清多久没出去了。
太久都呆在一个房间里,太多扭曲的动态抽象画,让她都快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她......甚至对外面有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夏禹解开了绑着她四肢的布条,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太久未见到外面的情景,猛地一下子,阳光直射下来,甚至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晒得发疼,像针扎一样,又像被开水烫过一样,让她下意识地把头埋到了夏禹的怀里......
这样子......见不得光的人......
纪凉在心里调侃了自己!
"在想什么?"夏禹将她带到了一处树荫下,阳光不那么刺眼,她把头再抬了起来,这回算是看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地方,不是原本小岛上的家......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在几天前,她就被移到这里了。好像是哪个后勤基地,他们住的这地方是基地里的一处房子,但是又远离训练场。隔着那片铁栏,可以看见远处一整片的水泥地板在阳光的暴晒下,成排的军用卡车停放在那里,一个个像豆腐块的绿色方正是暴晒在阳光下训练的士兵......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是夏老爷子给安排的住处!
她脑子有时候还是很清醒的,只是时常会被身体里的各种药物打乱掉......
夏禹就这样自后面抱着她,纪睿跟在一旁坐着:"夏禹......"她开口。
"嗯?"身后的他应着。
"好像......没听过你唱歌是吧......"她突然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手臂紧了一下,就又听见她说着:"给我唱一首呗......我想想唱什么......"
"等你好了,唱给你听!"
"噗——"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着:"来一首《爱情买卖》......"
"纪小凉......你真俗!"纪睿像着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只是声音里找不到昔日里那种嬉笑打闹的情绪,把小脸埋在膝盖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恐慌的表情,以及落到地上的泪水。
纪凉不理会他的吐槽,顺道把他拉下了水:"不然睿哥你给我唱一首......"父子合唱的场面......也挺不错的......尤其是看那两张冷酷的脸唱着爱情买卖这样俗到爆的歌......
噢!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想笑......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绝对会笑趴到地上的。
"你们父子俩,给我唱首呗......"
"不要!"纪睿抬起头,一张脸早被泪水浸湿,恶狠狠地瞪着纪凉:"我就不给你唱......为什么要唱给你听......如果......如果你敢丢下我,不要我了......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纪小凉......你给我听着,你把我生下来......就要负责把我养大,要养到我成年......然后看着我娶老婆生孩子,然后再带孙子......不准......你不准放弃......不可放弃......如果......你放弃了,那我怎么办......"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了哭声里:"我会恨死你的......一定不会原谅你......你不可以放弃......"
第一次......
第一次看儿子在自己面前哭的这么不加修饰。记忆中,这小子甚至连出生的时候都特别的酷,酷到哭都不哭,最后还是医生死命地往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他才象征性地嚎了几声,然后就又收住了。
"......好......好丢脸哦......"纪凉想揶揄她,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出口的话却是抖得不成句:"哭......哭成这样的睿哥......要拍下来......以后可以取笑你......"
"拍啊......你拍啊......"纪睿看着她,死死地看着她:"纪小凉......我等你以后就拿这个来取笑我......"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她绝对不可以放弃......
"笨小子......"纪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哭个屁......丢脸......居然还想奴役我给你带孩子......你想得美......"
"小凉......"夏禹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感受到了他失序的心跳,那是恐慌所致的结果,让她感受到他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别这样......"他哀求着。
"你们......怎么了啊......"纪凉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不就......让你们唱一首歌嘛......干嘛搞得要死要活的......矫情......"她批判了这对不靠谱的父子:"算了算了......你们不唱......那我唱......记得你们欠我一首歌......以后记得还给我......背靠着背坐在地摊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头......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走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
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嗓音,哑哑的,粗噶得有些磨人耳朵,这样的声音来唱歌真不适合......
一起慢慢变老......真是件幸福的事,她也想能陪着最心爱的人,慢慢地数着时间慢慢变老,直到两人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可以拿着水枪跟着孙子一起打枪战......
噢!那时候,她要让孙子当自己的盟友,一起干掉这个该死的老头子,管他年轻的时候多么威面八方,到那时候也不过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到时候她跟孙子连手干掉他......然后看他那张老脸满是怒色却又只能把怒气吞肚子里的样子......
想想......都觉得好浪漫。
歌唱到最后,已经没多少调了,与其说是唱,倒不如说是在用念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嗡嗡嗡......
嗡嗡嗡嗡......
耳边的声音,像一片蚊蚁萦绕,明明是她自己嘴巴里出来的声音,她却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有一片嗡嗡的声音,由小变大,逐渐升级成为了让人耳鸣般的轰鸣......痒痛从全身所有的毛孔钻进骨头里,开始钻着骨头......
纪凉扭动着要从夏禹的怀里挣扎出来......
放......开......放开她啊......
给她......她想要......给她一口就好......
无数的话到了嘴边,都成了支吾不清的吼,像野兽一样挣扎着,嘶吼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要爆开了一样,她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
"按住她......别上她伤害自己......"小白跑了过来。
"妈!"
"纪小凉......撑住......"
纪睿跟夏禹的声音,冲破那层轰鸣,传进了她的耳膜里,让她清明了一小会,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张张脸,勉强从里面辨别出了夏禹跟纪睿......
够了......
她张嘴就要往自己的舌头咬下去......
从现代医学角度来分析,电视剧里那种咬舌后立即毙命的描述是不科学的。咬舌自尽成功的例子是有三种情况:1是神经原性休克——痛死,但这样的痛对于纪凉经历过的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甚至可以借此转移到身体上和精神上那些恐怖的疼痛,2是窒息死亡,在疼痛中强迫自己把舌头吞下去,噎住呼吸道,或者是大量的血液逆流进入呼吸道,让自己窒息而死,还有一种就是失血性休克死亡。
这些资料,纪凉都学过......
她长大嘴巴,集中了全身的力气,就要往自己的舌头上咬下去......
"你试试看......"夏禹用力地掐住了她的嘴巴:"信不信我把你的下巴卸下来......"他眼神发狠,死死地固住了她的下巴。
纪凉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手,想继续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她伸腿往他身上用力地踹着,吃了她一记的夏禹手上的力道一松,纪凉抓住机会,张嘴就往舌头上咬下......
血腥味如期而至地泛满了整张嘴,冲进鼻腔......
成功了么......
她努力地拉回了又开始混乱的思绪......
眼前是放大的扭曲的夏禹的脸......
然后,在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白注入她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了......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又陷入了昏迷......
在最后闭上眼的一刻,她看见了夏禹满嘴是血......
......
"快喝些冰水!"小白端过一杯冰水递给了他,让他将舌头冰镇住止血,检查了下他舌头的情况......
"怎么样了?"纪睿担心地问着。刚刚纪凉那股发狠的劲儿......
"还好......"小白也捏了一把汗:"没断掉!"
这算是还好的回答么?
她怎么样了......夏禹用眼神问着。
"老样子!"小白叹了口气:"不过......她已经开始衍生出自残的念头了,这不是好现象,如果她自己生存的意念减少,那她的意志也会变得衰弱......加上她身体的机能已经被毒品给折腾得抗体下降很多了......"
这样下去,真的不妙了。他看了下边上一大一小面色惨淡的父子两,不敢想象如果纪凉出了什么事,这两人会怎么样!
他一直觉得夏禹过得很自制,心里有根道德的标尺在控制他的行为,哪天要是那根道德的标尺断了,那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而纪凉......就是那跟标尺,现在这跟标尺已经快要断掉了......
而艾瑞克那边还迟迟不来消息!
现有的那些戒毒法对于纪凉来说都不适用,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艾瑞克说出了,可能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但是却又不明说到底是什么方法,只是说给他一些时间,他需要去找一下,然后,人就消失了。
......
纪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候了,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黑漆漆的天色......
没成功啊。
她动了下四肢,过不其然地又被捆绑着,嘴里也被带上了牙套,防止她再次咬舌自残......
生不如死也不过这样子吧。
纪凉扭了个头,看向外边的阳台处,突然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了个黑影,把她吓了好大一跳,那黑影就站在那里,透过玻璃看着她......
没错,是在看着她,那两个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野兽一样,几乎要泛出了青光,就那样盯着她看。
然后,那个影子动了起来,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阳台的玻璃门,走到了她身边......
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谁......是谁......"纪凉艰难地开口,嘴里的牙套让她的口齿不清:"你是谁......"她又说了一遍。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好久好久,久到纪凉以为他只是一个不会动的人体雕像,他突然伸出了手,摸上了纪凉的脸颊,把她吓了一跳,随后又打心里笑话了下自己......
都成这样子了,她没吓到别人就好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甚至想着,如果这是个别人雇佣来的杀手,杀了她更好......
那人摸着她的脸,力道很重,像是不会控制手下的力量一样!这样的触摸很陌生,她想不出来会是谁,记忆中没有人这样摸过她的脸......
"......喂......"她开口出声,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回答她:"帮......帮个忙......杀......杀死我......"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话,对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提出让对方杀死自己的条件!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不过......疯不疯对她而言也不重要了......她真的怕了,受够了这种日子,如果她走了,那夏禹跟睿哥也会轻松点的......大家都会轻松点的,日子一久,伤痛会没有了,日子就会继续过下去了。
她话里的某个刺眼,让正在摸索着她的脸颊的黑影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又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终于开口:"不......不会死......"
是个陌生的声音。
纪凉从没听过这个声音,更加确定了来人不是她所认识的熟人。
"不会死,不会死......"那人又重复地说了几遍:"会救你......不会死......"
怎么救?
纪凉在心里苦笑了下,有些意外自己刚刚竟不反感对方的碰触,这不是她的个性,她很反感让陌生的人随便接近的,但是......这人却是个例外。
那人又在房里逗留了一会儿:"再见......"他说话的发音很生硬,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一样,要说话都是一字一字地来。
"林海平......"纪凉突然喊出了这个名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喊这个名字,只是......一种直觉。
刚走到玻璃门边的黑影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动作更快地走了出去,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果然......是他啊。
纪凉心想着,这里可是四楼啊,敢这样子跳的人,也只有林海平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想起来什么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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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宝宝流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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