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夏,蒋明理如愿以偿调任市中区公安局长。蒋局长晚上在毛家妹已经改名夏国风的云雾厅设宴请客。
连日来,好事不断。夏国风在主城接连开张两家直属分店,都是面积不下1000平米的大餐厅,江鸣放的恒昌城市开发公司也日前正式挂牌。好事多,吃喝就多,夜宴连台。
蒋明理履新,自是免不了宴请方方面面。这一日,他请了柳区长、江鸣放,柳区长叫来了马处长。毛家妹自然到席,还带了一位高参,那是柳区长引荐给夏国风做顾问的大学同学,现任夏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此人名字怪怪的,叫刁另一,让岁数大一点的人想起红色京剧《沙家浜》的那个匪军参谋长。刁另一名字虽古怪,人却是斯文儒雅,带副金丝眼镜,一派学者风范。蒋明理叫来了一位河南老乡,这人皮面黝黑,30多岁,在夏城经营建材业务已经好些年了,大约是在夏城的河南老乡圈子里做生意比较成功的老板。这人还带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介绍时说是他的秘书,女孩有几分姿色,就是妆化得稍微浓了些。蒋明理叫毛总看菜,说有大行家在,全权委托了。那河南老板提高嗓子说道:
"有什么好吃,有特色的都点上来。"
他这一声吆喝,等于是表了态,这个单由他来买了。蒋明理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河南老板对蒋明理谦卑的微笑着。
河南老板其实来过夏国风吃饭,知道这店川菜主打,价格并不高。他话音刚落,只听那马处长嚷嚷道:
"有穿山甲没得?有货就弄一只。"
看不出马国强是故意抬杠,还是大套惯了,但此话一出,那老板面色微变,一时没接话。在夏城一只穿山甲少了一万元吃不下来,夏国风也确有这道菜,只是一般知道的人不多,消费的人更少,而且这东西不是常有。毛家妹笑道:
"运气不好,断货几天了,呵呵,最近刁教授亲自指导下,厨师们创造精神焕发,新开发的菜品不少,今天让大家欣赏欣赏。"
马国强看那河南老板松了口气似的,心里对这人就有些轻蔑。
毛家妹点完菜,看着蒋明理,问道:
"今天喝什么?红白黑吃那路?"
蒋明理正要发话,河南老板表情谦卑的看着蒋明理小声建议道:
"茅台吧,先来一件如何?"
在蒋明理摆酒的同时,夏国风松竹厅包房,甘红旗同他的狱友们也聚在了一起。
甘红旗坐了主位,旁边竟是初进监狱时排练他的军师。军师头发稀疏却油光水滑,往后梳理得规规矩矩,明显上了摩丝,前额显得很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有些商人派头。那个被迫当众手淫的小伙子阿炳也来了,身材比以前敦实了些,穿一套灰色西装,还系根红色的领带,看上去有些像城里的小开了。
甘红旗出狱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事情,要做什么也理不出头绪。江鸣放也没想出什么好招数,他想过让甘红旗来自己公司但又觉得不太合适,至少不急于走这步棋,便给甘红旗开了份干工资,让他先不用对吃喝发愁,再慢慢动脑筋。
过了一阵子,甘红旗以前的一些狱友就联系上了。一个狱友给甘红旗讲,当年的军师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他大喜过望,立即联络军师。军师立马说"我的恩人,我的好兄弟,晚上给你接风",甘红旗说都出来一个月了还接什么风啊,军师说,那就兄弟会,甘红旗说,好啊,于是就说好晚上在夏国风喝酒。
2
在蹲监狱的第6个年头,甘红旗终于熬成了监室的室长,笼子里的国王,八面威风的狱霸。在成为狱霸之前,因为他孔武有力,打架凶悍,替补了一个刑满释放的打手,早些年就成了007狱霸的四大金刚。每个打手初入狱时都受过狱霸的杀威棒,一开始无不怀恨在心图谋报复,但狱霸在监舍里积威甚大一手遮天,加之监狱看守对狱霸日常管理也颇为依赖,狱霸的地位就变得不容挑战。一旦成了打手后自己也变成少数既得利益者,也侮辱和殴打新来的犯人,一种畸形的病态平衡就建立起来了;所以打手们一般都不会造反,造反也得不到其他人响应。甘红旗初来时被一顿暴打,他好长时间暗暗想复仇。直到他第一次参与毒打新犯人后,突然没有复仇意愿了。那一次新犯人来时狱霸若有所思,牛眼里居然有几分温柔的东西,对他说道:
"蛮牛,你一肚子邪火,给你找个尿罐排毒。"
这个可怜的尿罐是个三十多岁的强奸犯。军师审问:
"淫贼,你说,怎么强奸妇女的?!"
尿罐嗫嗫嚅嚅,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不是——强奸,其实——是——通奸。"
YOU ARE READING
兄弟江湖
General FictionHenry对中国社会最近几十年的变迁,对中国的底层和官场,有深度的体验与观察。这是一部一部深度穿透中国现实又有血有肉的精彩小说。小说以一座内陆大城市为背景,展示了一群社会底层混混在中国社会转型的年代如何与权力的勾结走到了时代的中心舞台,小说具有史诗般的力量,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这部小说是了解当代中国的一把钥匙,以艺术形式解构中国的秘密,同时给你巨大的艺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