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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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这次的碰壁,方致远竟然心服口服。

记忆中的杨丽就是个直率的人,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恨憎恶,以至于自己当年在登机口,接到她的电话,上来就是一阵狂骂。

"方致远,你这个混蛋,程依绝对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我一定会让她忘了你,你就等着吧。"

当时,他是怎样做的?

果断挂断了电话,毫无留恋地将手机卡丢进了垃圾筒。所以现在,别人连喷他一脸的资格都不给,只是冷冷地讥讽,比起当年的自己,算客气了。

六年后的方致远,终于尝到当年种下的苦果。

连杨丽都没有她的消息?老郭丧气地留下一句"报失踪吧",他害怕了。

从暗处打听不到的人,最后寄望于官方渠道报失踪——查实无借贷,无社保纪录,连证件都没换过,这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特别是警察那句"友好"的提醒:失踪满四年可以考虑申报死亡。

她双亲早逝,亲戚疏离,朋友也寥寥无几——只有杨丽、谢雨帆还有自己。

生活还得继续,他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足以借酒浇愁,只能寄情工作。人生的前二十四年,他以为人生的成功就是事业和财富的成就。他用了五年时间才渐渐明白,成功后的愉悦若无人可分享,就只能追逐更大的成功,填补内心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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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的深冬雨夜,谢雨帆带着一个包裹,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家门口。

"礼物。"

"谢谢!"

作为一位资深的涉外律师,哪来春节假期?方致远双眼未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过。

"她送的。"

"事务所业绩不好,让你大过年给胡小姐跑起腿来了?"

"是小依送给杨丽的。"

键盘声戛然而止,方致远双眼空洞地扫向面前素白的快递盒子,静默几秒后起身向前一把扫过桌面,拿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一条细白项链静静地躺在枣红丝绒盒子里。红色包装富有喜庆气息,精致的白水晶星形吊坠,设计计简约时尚,非常符合杨丽的气质,可见礼物者在挑选时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方致远眼中闪烁着惊喜,不停抚摸着手中的项链。过了许久,方致远才冷静下来,礼物是网购的,快递单上只有网店地址,还是没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杨丽怎么知道......"

没等方致远说完,雨帆递上一张小卡片,程依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不是原稿,应该是手写拍照后委托店家打印出来的。——致我的丽丽,生日快乐,我一切安好。

"每年杨丽生日前几天,都会收到小依的礼物。虽然没联系,可也知道她一直安好。"

"我的丽丽",方致远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嫉妒杨丽。他的邮箱未改,为什么她就不发个邮件过来问候一下?再见,也是朋友吧,何况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也是,凭什么?当年毕竟是自己有负于她。

"你,怎么知道杨丽手上有这个?"

谢雨帆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转身,凝望着远处璀璨清冷的城市。

"正常推理,以杨丽的性子,不可能对小依的失踪无动于衷的。"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她俩情同姐妹,知道小依的失踪,怎么会不着急?杨丽在赌气,才会有那一脸的不屑与快意。

眼前的方致远,没了平日的沉稳有礼,平常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涣散,脸色带着些许憔悴,浑身散发着疲倦和淡淡的忧伤。谢雨帆当然明白,以方致远不死心的性子,肯定会抓着杨丽这条线索不放。

"我相信杨丽,没再多的了。"

如果说之前的方致远在杨丽那碰了一鼻子灰,可以想象今天谢雨帆就是顶着炮火往前冲。天知道,谢雨帆可是杨丽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

来自贫困家庭的杨丽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和家境富裕的谢雨帆有过似是而非的情愫,不知为何,后来居然不约而同地互相回避。对比这位两肋插刀的兄弟,当年方致远对他俩的感情不闻不问,确实太不仗义了

"我信你。"

他还有资格不信吗?

"杨丽说,三天后要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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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会离去。

再不舍,方致远也得把礼物还回去。谢雨帆没急着离开,而是一直端详着那条设计简约的项链,喃喃自语。

"你,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他在问眼前的方致远,还是在问自己?

什么时候呢?方致远连自己都说不上来,他记不清他们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她打小就在自己的身边。

芳姨是母亲唯一称得上"好友"的人,自然而然,他和她经常在一起。

他从小就习惯跟在身后的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她喜欢和他分享身上仅有的一颗糖,他也会配合着一起玩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长大后,他们相约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

他坚信,他们能继续幸福下去,只要能把她找回来。

十岁时父母离异,母亲艰辛谋生,他就一直寄养在她家。不同于自己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她们家父慈母爱,相互扶持共渡偶有不如意的生活。在她家那几年,平叔芳姨对他视如己出,让他感受到家的另一面: 原来,爱是可以无条件拥有的,无须与成绩名次挂钩;家不仅是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能让你放下外界一切的港湾,不像自家父母那样有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伤害。

原来,幸福的家庭是这样子的。

他想和她建立同样的家庭,细水长流地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

可在什么时候?他开始将细水长流定义为虚度年华,将平淡安稳划为一事无成?

小时候一直向往的幸福,在他转身一刻,己一去不回。

他究竟为什么会失去她,丢失原本的幸福?

谢雨帆早已离去,留下他一人独自沉思。

默守而候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