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守而候

故人重聚(2)

程依全神贯注于翻译文件，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开门声响起，干练的秘书将一大沓文件放上对面的办公桌上。程依低下头，打算继续工作，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打乱了她的思绪。慌乱伴随而至，她的手心开始冒汗。那个男人穿过秘书，径直坐到办公桌前开始交代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秘书很快离开了房间，程依还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或问候几句，可那男人已经投入到成堆的文件中。

也是，招呼前几天不是打过了吗?

也没什么要问候的。

看来人家很成功嘛，终于实静自己的梦想，恭喜了！程依慢慢平复心情，继续埋首于手上的工作。房间里，清脆的键盘敲打声和翻文件的声音交织回响。

"翻译什么时候能完成？"

是在跟我说话吗？程依想。她抬头看向一脸专注的男人，只见他依旧低头翻阅文件。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下班前我要和客户视频会议，需要合同。"

没听错，确实是在跟她说话。

"我会在上午完成初稿，下午三点前校对好。如果还有问题，我会尽快修改。"

"好！"

程依心里一紧，得加快速度了，房间内回响起更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两人的午餐由秘书送到他们桌前，程依匆匆吃完又投入工作，终于在两点半分前完成了两次校对，却不知该把成品存到哪里。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合同已经翻译好了，请问我该存到哪里？"

男人停下手上的工作，转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恼怒，语气中透着隐忍。

"存在U盘就好，有问题会联系你。"

他的一丝浅笑中夹杂着讽刺，再次出击。

"问题是很难联系到你，贵人事忙，我们这些小客户可高攀不起你这位翻译家。"

这话从何说起？她不知所指。

"我......如果有问题，请给我打电话。"

他突然起身，带着几天，不，甚至几年来的恼怒积压在心头，终于爆发。

"你的电话打得通吗？"

程依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

"能......能的，我......电话能打通。"

方致远冷笑一声，抓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程依随即拿出手机，等待铃声响起。一秒，两秒，三秒，怎么没响？程依不安地看向他，他像愤怒的狮子，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把她撕碎。她吓得冷汗直流，不停发抖。方致远迅速走过来夺过她的手机，不停翻查。

奇怪，黑名单上没有他的号码，也没有设置阻止接听。他在她的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铃声很快从他的手机上传出。他疑惑不解，但看她的表情并非故意不接，语气也柔和下来。

"我打过电话给你，很多次。"

"什么？可手机这几天一直没响。"

她那费解的眼神告诉他，她没说谎，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冒着汗水，显然吓坏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一只手温柔地抚在她早已湿透的背上。

程依慢慢平缓呼吸，头脑也清醒了很多，她刻意错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依的疏离，方致远不觉意外，就如昨天雨帆说的---当初这么决绝地离开，你还能指望人家怎样迎接你？就像谈判一样，对方越是回避，你就越要冷静，不能操之过急，贸然出击容易失去回旋的余地。淡妆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色，人也比上次清瘦了不少，大病一场后，体力还没完全恢复。

"没什么，想看看你感冒好了没有。"

"好了，休息了几天，谢谢关心。"

方致远很难接受程依越来越恭敬的态度，他不得不承认，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弥合六年的分离。雨帆说过，首先要让她不再回避，换一种她觉得舒适的方式慢慢相处。即使不能马上恢复恋人关系，但以旧相识的身份重新接触，她应该不会抗拒。

"可你也没保存我的号码。"

程依没有狡辩的理据，赶紧打开手机。

"我已经存上了，希望你不要不接我这个'老朋友'的电话就好。"

程依的头埋得更低了。

"不会的。"

这路子看来行得通，方向就这么定了。方致远的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我先过一下合同，你先到外面休息一下，合同随时可能需要修改，我和国外客户确认前，你不能离开。"

"好的。"

-----------------------------------------------------

程依被安排在会议室等候，这时她才有心思打量起这家公司。她怎么这么笨？公司前台后面墙上赫然写着"远帆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远帆——方致远和谢雨帆，他们曾经就梦想着合伙开一家律师事务所。

敲门声打断了程依的思绪，门外站着一脸微笑的谢雨帆。

"小依，去吃点东西吧。"

"不了，合同随时可能需要修改。"

"没关系，我已经吩咐秘书通知他了。再说，我也是这里的合伙人，说句话还没点分量吗？"

好吧，律师的理由总是充分得让你无从拒绝。

何况再见到谢雨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