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圆
"咚、咚、咚......咚、咚、咚......"
听说在今晚十二点过后就是鬼开门,如果那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开!
[20X5年农历七月十五 中元节]
"你说这可真邪乎,郑家的大表哥是昨天才刚入葬吧,怎么今天碑就被掘到一边了呢?"金在中一大早打着茬儿和旁边的发小朴有天小声议论到。
郑家大表哥郑允浩可是这一院儿子弟里出了名的,有才干有能力,用高富帅形容那都是亏待人家了,谁家讨论到他那都是滔滔不绝的夸赞,只是现在最后都要加上一句——可惜喽......
可惜什么呢?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的就死于非命。
"可不是吗,你没听入葬时那阴阳师傅都说了,死的时辰不吉利,埋的时辰也不好,总要出点儿事的。"朴有天咬着手里热乎的肉包子含糊地说道。
大家都是从小处到大的关系,这会儿郑家找他们来帮忙移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这一大早的......金在中看见朴有天手里的包子馋的直流口水,"你他妈居然还有时间去买早饭,不说给我带个。"
"你平常都不比我起的早多了吗,我哪儿能想到啊。"朴有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看着金在中的脸色担忧道:"你是不是今天不舒服啊?脸色这么差?"
"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觉得脑袋有些懵。"金在中说着还用手掌敲了敲头,一早起来就泛晕,也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怎么。
"那你还能行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郑家小表弟注意到两人的谈话,过来劝道。
"头晕而已,说不定是饿的,我一会儿去吃个早饭就好了。"金在中笑笑。
把碑抬的再立回去可不是个小事儿,你别看那就那么点儿,可沉着呢,三个壮汉都不一定能搬动。
郑家表弟在一边儿指挥,金在中、朴有天还有其余的两个人在石碑的四个角儿上抬着往前移动。
金在中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一边咬牙一边居然还分出心去瞅墓碑,这碑是类似黑金沙的石料,上头除了那几个篆刻的大字就只剩郑允浩的一张帅照,鼻子是鼻子眼是眼,轮廓分明,给人十分凌厉的感觉。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这么看实在是严肃的过分,他不禁暗暗地想。
这照片似有魔力,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目光,像要陷进去,又像被什么粘住般,突然,他看到照片上的人勾起嘴角泛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卧槽金在中你他么抬着松啥手,老子胳膊要废了!"和他抬同一边的朴有天一声咆哮,将金在中吼回神儿。
我没松手呀,金在中心里纳闷儿,他牙都还咬的死紧呢。不过出于害怕朴有天真的废了,他后半程一心一意地抬着墓碑,十几分钟下来,四个大老爷们儿总算是把那又弄回去了。
"呼。"金在中长舒一口气,活动肩膀和手腕。
说来他好像和郑家这几个都不太熟......可是为什么他又觉得关系好非帮不可?
"怎么就赶这么个时候......是不是要出来见......"金在中模糊地听到有人在旁边说,"今天不是说是什么节吗......不太吉利吧。"另一个声音跟着附和。明明就是站在旁边的人,可却怎么也听不清完整的话,出来见什么?今天是什么节?
"在中,在中......"金在中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啊?"他奇怪的朝周围看去,"谁叫我?"他好奇道。
周围的目光被这句话吸引过来,"没人叫你呀。"朴有天纳闷儿,"你今天怎么神叨叨的,刚才居然还说人家照片是笑着的。"说着还做了一个浮夸的毛骨悚然的动作,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郑家大表哥笑好吗!!!
"可能是有点儿低血糖吧。"金在中揉揉太阳穴,他现在只想等郑家的人上完香以后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现在这感觉太不好了。
"唉,你知道吗。"朴有天突然笑着凑过来,"有一个说法是,如果你猛然听到有人喊你,有可能是某个病房里你的家人在接力呼喊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你,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金在中使劲儿捏了一把旁边人的软肉,成功听到呼痛后又道:"这不是还会疼么。"他努力地打趣驱散这种不好感觉。
事情不太尽人意,都离开那座山好一会儿了,那奇怪的感觉还萦绕在周围,金在中烦躁的踩了一脚油门,加大马力朝自己家开去。
路过小区门口时,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金在中一手伸进裤兜想掏钱买个包子,记忆中有人说这家小张灌汤包很好吃来着。
窝在座椅上半天才艰难的摸到一张纸票,手从裤兜里握着钱拿出来一看,真晦气,金在中忍不住啐了一声,刚才上坟时烧的纸钱怎么就吹到他兜里来了。
"不吃了!回去睡觉!"
躺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金在中也说不上自己做了些什么梦,总之醒来时出了一身汗,本来这样总该好些吧,偏不,这会儿他头晕的更厉害。
嗡嗡嗡——
床头柜上被调成振动的手机震了,伸手拿来一看,是朴有天的电话。
"喂?你好些没?"电话那头的人活力四射道。
"有屁快放。"金在中恹恹道,这会儿最讨厌那些活奔乱跳的家伙了。
一听这声音朴有天就知道这人还没好,"你一会儿来郑家拜一拜呗,人阴阳师傅说咱这节抬了死人的东西,得拜一拜人家,别沾上什么。"
"封建迷信。"金在中嘴上不屑,可行动却没落下,反正拜一拜也不吃亏。
朴有天刚才说什么节的时候他又没听清,今天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似的。
金在中虽然对郑允浩没多大印象,可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消息。这人被郑家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就这样突然走了,郑家自然十分不舍,这会儿虽然人已入葬,灵堂撤了,可是遗像排位都在家摆的好好的。
走在门口时金在中觉得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来到自己家门口似的,他还听到里面模模糊糊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他肯定是不舍得......,所以才......来把......带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哭哭啼啼道,接着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唉声叹气的说:"唉,咱家......也是铁了心要去啊,耗了一年啊......"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怎么一到关键地方就听不清了,金在中纳闷儿的进去。
牌位就在门厅的穿衣镜后边,正好一个小柜子可以放东西,金在中拿起桌上的香点好准备往炉里插,叩首的瞬间瞥到柜子上的照片愣住了——那相框里分明就是自己的脸!!!
怎么会这样,金在中惊讶的不知所措,刚想惊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窗外似乎有风吹进来,自己在轻飘飘地往上浮。
啊,他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自己母亲的......浑浑噩噩的头脑这会儿终于清醒,她说,她说是郑允浩舍不得自己,所以才在鬼节来把自己带走了......
[20X4年农历七月十五 中元节]
这是金在中和郑允浩在一起的第五个年头,这天两人商量好从外面回家去看父母。
"允浩,你看这个......"副驾驶上的人拿着手机作势要给正在开车的人看,"朴有天发的这个朋友圈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
"开车呢,回去再看哦宝宝。"郑允浩温柔道。
金在中闻言听话的放下手机,反正过了这个十字路口他们就到小区门口了,不急。
绿灯,郑允浩刚踩下油门走到十字中央,左边一辆重卡不顾红灯疾驰而来......
"允浩小心......啊......"
......
......
"据报道,本次车祸是由于卡车司机醉酒驾驶,小轿车中总计两人,一位当场死亡,另一位还躺在病房内,重度昏迷。"
[20X5年农历七月十四]
夜已深,时间滴滴答地跨过阴阳的交界,来到新的一天。
"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惊起已在床上睡觉的人,谁呀,大半夜的,金在中不耐烦的穿上拖鞋去开门。
"怎么没有人?"
在中,我来带你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