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ương 32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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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已了,祝大家都开心幸福。

32 欢乐颂

  夏天一到,老宅就成了油画里的房子。谭宗明从铺天盖地的绿意里推开窗,让老爷子透透气。老爷子从医院回来后无法再正常进食,只能靠鼻饲管和营养针维持,一个月便瘦得没了样子,只有扎针的手背高高肿起。谭宗明要常常给他按摩手臂肌肉,才不至于让老爷子浮肿得太厉害。老爷子一天里基本都在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有那么片刻醒过来,谭宗明总觉得向他投来的凝望眼神其实是清醒的,可往往他还没来得及和老爷子说上几句话,老爷子便又睡过去了。

  这一天的阳光很好,天气不算热,有微微的风。谭宗明索性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夕阳里蝉鸣沸腾,光线顺着窗棂爬进来,安静地趴在墙裙上,照出一片斑驳温情的绿色。那道绿墙裙不是老宅的原始设计,而是八几年刷上去的。在房子被几户人家割据、各自为治的岁月里,这道绿色墙裙是几家少数同心合力的产物,那种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泛旧的工业绿在谭宗明脑海中留下了最初关于色彩的记忆。

 老爷子白天睡了很长时间,在黄昏醒了过来。这次他清醒的时间格外长,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盯住谭宗明。谭宗明默默看了他很久,笑着问:"好啦好啦,带侬出去散步好伐?"他给老爷子穿上外套,把老爷子抱上轮椅。夕阳淹过清醒与梦幻的界限,让绿色的庭院美得格外不真实。谭宗明推着轮椅带老爷子绕着宅子慢慢走了一圈,谈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择菜,爷孙俩经过的时候她就笑。轮椅走得慢,她的菜也择得慢,盆里半天不见多上几根——她控制不住手上的颤抖,今天一早起来她就打碎了一只水杯,坏兆头让她心里一整天都蒙着阴云。

  天终于彻底黑了下去。谭宗明带老爷子回到室内,他半蹲着问轮椅上的老爷子:"还想看看屋里厢,对伐?"老爷子极慢地闭了下眼睛,是同意的意思。谭宗明一点也不心疼地板,推着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把各个房间都走了一遍,仿佛老爷子是位远道而来参观的贵客一般。他们从客厅开始,到最后回到客厅,老爷子快要坐不住了,他眼里仅剩的一丝光彩也要散去,好像困倦极了,急于投入一场最黑甜的睡眠。谭宗明将他安置在长沙发上,搓着他的脸颊让他保持清醒,谈姐给老爷子盖上毯子,强压着鼻尖那点酸楚问谭宗明:"谭总,要不要打医院的电话?"谭宗明慢慢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让陷入昏沉的老爷子半躺在沙发上,掖好被子,轻轻说了一句:"不用。"

  他陪着老爷子坐了会儿,像往常那样给老爷子按摩手臂肌肉。按到靠近手背的部分,老爷子瘦骨嶙峋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他顿住,把老爷子的手抓在自己手里,就那么握着:"老爷子,你受苦。"

  他深吸口气,站起来走到客厅西北角那台钢琴边,拖出琴凳坐下。那台1935年产的立式斯坦威是老宅的旧物,有十几年的光景都堆在市人防办的仓库里吃灰。后来老爷子把它找了回来,又让人修好,逼着年幼的谭宗明每天练琴。谭宗明那时对练琴很有抵触情绪,总想着向老爷子证明他不是那块当艺术家的料。老爷子却雷打不动让他天天练琴磨性子,坚持道长官留下的东西不能白白被糟蹋,练不好就和新兵蛋子们一起跑圈去吧,一直到谭宗明到国外去念书,才算彻底拜托了练琴的噩梦。那时他住的公寓公共客厅里有房东小儿子留下的一部脚踏式旧钢琴,他原本是看也不看的,某一天大雪压垮附近的电线,整个街区停电,他到客厅里找蜡烛,倏地心念一动,掀开了盖着钢琴的红色绒布。那个晚上他第一次为自己弹了一回钢琴,才发觉原来音乐里真的有高于人之意志的东西在,知道这一点,人生好像就不再那么孤独。

[Raw][Diễn sinh Đông Khải][Đàm Triệu] - Tổng hợp truyện (Longfic)Nơi câu chuyện tồn tại. Hãy khám phá bây gi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