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蕾,她走了。"
"恩,我看到了。"
房间里,黎平站在门口对躺在床上的黎亚蕾说道。她身上的皮外伤已经痊愈,身体却因为大脑里的压迫物而无法行动。哪怕像正常人那样坐着,对她来说都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
现在的X市正值冬天,虽然比其他北方下雪的城市暖和许多,温度也在零上二十几度左右,却是经常下雨,潮湿阴冷。每到大风或是阴天的时候,黎亚蕾身体里断裂的骨头都会发出抗议,疼的她连说话都很困难。
这样的身体状况黎亚蕾不想让季牧染知道,更不想让她看到。一来她不希望自己这种半死不活的废物拖累了对方,二来是怕季牧染会把对自己的愧疚当成爱情。耽误了她,也耽误了自己。
"爸,我想过了这次之后,她就不会再来了。"黎亚蕾说完,缓缓闭上双眼。很快便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紧闭的眼眶滑落,打湿了下面的白色枕头。"小蕾,你其实还是爱她的吧?"黎平问出这句话,即使没有听到黎亚蕾亲口说出答案,他也早就知晓。
黎亚蕾爱季牧染,这是完全不需要质疑的事实。如果不爱,她这个女儿就不会心甘情愿的陪在后者身边如此之久,如果不爱,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而去救对方?爱是爱,只怕是太爱了。
黎亚蕾太爱季牧染,爱到把她自己伤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爸,我不想再说她的事了,我累了,想要休息。"很显然,黎亚蕾并不想和黎平讨论关于季牧染的话题。她害怕只要再提起季牧染,就会想到那人刚才离开时的落寞。骄傲如季牧染,怎么可以露出那样狼狈的模样?
黎亚蕾知道,今天的自己已经把话说死。以季牧染的性格,她不会再来找自己,甚至会把自己这个人彻底忘掉。心里酸疼的像是要裂开,黎亚蕾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就是希望季牧染忘掉自己,没有爱,没有喜欢,甚至连讨厌这样的情绪都不要残留。
从今以后,自己对她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小蕾,爸爸求求你别再这样逼自己好不好?你喜欢季牧染,哪怕我和你妈再讨厌她,都不会反对。你根本没必要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样做,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她不该为你付出一些吗?"黎平走到黎亚蕾床边,心疼的为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只是短短两个月,黎亚蕾身上已经瘦到一点肉都不剩。那天请来按摩师为她按摩身体,黎平只是从门口走过,不小心瞄了一眼,便看到她那片用皮包骨来形容也绝不为过的后背。他很怕黎亚蕾再这样逼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崩溃。
"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再过两天,我就要结婚了。这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事吗?那个男人会很爱我,等到我身体养好了,就会和他生下一个孩子。我希望是一个女孩,她一定会很厉害,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黎家继承人。"
"小蕾,你..."看到黎亚蕾勉强挤出的笑容,黎平再一次无言以对。他难以想象黎亚蕾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明明她是那么爱季牧染,又怎么可以容忍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子?他看不懂,也猜不透黎亚蕾的心思。
"好了,爸,我想休息了。"黎亚蕾再一次下了逐客令,看到她闭起的双眼,黎平不再言语,只让佣人照顾好她,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关门之前,他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紧紧皱起眉头的黎亚蕾,攥紧了拳头。
直到黎平走远,黎亚蕾才重新睁开眼睛。因为哭了太多次,她的眼皮红肿难消。佣人已经为她热敷过几次,却都没有什么效果。"小姐,你..."佣人看到睁开眼睛的黎亚蕾,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没事,王姨,你可以帮我翻□子吗?"黎亚蕾轻声问道,那个叫做王姨的佣人在听过之后急忙扶住她的脖子和腰,将她本来平躺的身体改为侧卧。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黎亚蕾自嘲的笑了出来。
如今,她连翻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又怎么有勇气去接受季牧染的感情?她选择结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使在心里无数次安慰过自己,她可以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可以允许对方闯入她的生活。然而随着结婚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她还是怕了。
她并不是害怕自己即将失去季牧染,而是怕自己这样的行为会让季牧染伤心。她是那么骄傲,从来都不会对人任何人坦露自己的脆弱。在以前,还有自己可以陪着她。现在连自己都走了,又有谁能安慰她?
想到季牧染会因为自己结婚而难过,黎亚蕾的心早就碎成一片,甚至开始憎恨起自己。她恨自己的病,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的胆小,自己的无能。明明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让她肯回头看你一眼,为什么你反而要放弃了?黎亚蕾,你真的好没用。
有一个念想,是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起的。
她想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和季牧染的孩子。她希望那个孩子会是一个女孩,会像季牧染那么漂亮,厉害,坚强。偶尔脆弱一点不要紧,自己和季牧染会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变强。一直到她们老了,她,也就成熟了。
在以前,这样的愿望黎亚蕾只敢在心里对自己说,可现在,她却是连想都不敢想。只一想到和季牧染有关的事情,那是心脏连带着血骨的疼痛,每分每秒,酸涩的疼如把把利刃,穿透她的皮肉,直逼内心。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亲手放掉一个用命爱了将近二十年的人,黎亚蕾告诉自己,她可以做到。
又是一场夜雨悄无声息的降临,窗外啪嗒啪嗒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吵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张姨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来回渡步,几次想要伸手敲门,却又在思忖片刻之后收了手。
季牧染从黎家回来,已经过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不论是谁来找她都避而不见,哪怕是德国那边的曾恨打来电话,季牧染也只是躲在里面一声不吭,如同她不存在一般。
张姨知道,季牧染会忽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黎亚蕾。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她看在眼里,虽然身为老一辈的她不明白女人之间的感情也不了解其中的曲折,却能从黎亚蕾每一次看季牧染的眼神中感觉到其中深藏着的爱意。
在潜意识里,张姨是向着季牧染的。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尽管季牧染性子淡泊,张姨依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她知道季牧染对黎亚蕾的感情虽不及对方来的深厚,却也不是全然的不在意。
自从黎亚蕾为了救季牧染而出事之后,张姨发现季牧染变了。她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冰冷。以前是为了让季家变强而工作,现在则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每一次看到季牧染累到在书房睡过去的模样,张姨都很心疼。
季牧染之所以会这样做,一部分是为了替黎亚蕾讨回公道,另一部分是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张姨,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正当张姨第7次把手伸向门,又再缩回来之后,季牧染出声说道。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张姨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能叹口气,下楼回去自己的房间。
听着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季牧染把手中剩下的半瓶红酒灌进嘴里。从黎家回来之后,她一直都在喝酒。其目的,并不是想要买醉,只是单纯的想喝,要喝。这些酒,都是黎亚蕾留下的。季牧染天真的以为,喝光了黎亚蕾的酒,那个人会生气,会回来。会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指着鼻子骂自己,也会在自己无所觉察的时候露出特有的温柔。
当一瓶酒见了底,季牧染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微微失神。在所有人看来,她是成功的,一个成功的季家当家,一个成功在黑道上站稳脚步的女人。唯有季牧染自己清楚,她做过多少自以为是的蠢事。
从最开始对季悦枫的感情,再到后来对黎亚蕾的视若无睹,她轻而易举的伤害了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女人。如今,前者终于找到她认定的幸福,而后者也在看透了自己之后选择离开。
季牧染好恨,她恨自己承认的太晚,又恨自己的痴傻无能。就连张姨都能看到黎亚蕾对自己的感情,聪明如季牧染,又怎么会无所察觉?早在黎亚蕾把身子给了自己的那晚,季牧染就感觉到对方对自己莫名的情愫。那时候的她,不愿多想,只怕麻烦。
再到后来和黎亚蕾住在一起,季牧染并不是瞎子,她知道每晚工作之后回来家里是谁为她留了一盏灯,也知道是谁在她彻夜工作之后的早上为她送上一杯热牛奶,更知道季家之所以可以在她手中越来越好,是凭借谁在背后替她疏通那些白道上的人。
是黎亚蕾,全是她。
这个女人,用她全部的真心来爱自己,包容自己,甚至为了不让自己发现她爱自己的事实而故意去到酒吧和那些男男女女传出绯闻。这些年来,黎亚蕾为自己做的事都被季牧染看在眼里。不知不觉的,她开始学做黎亚蕾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付出,只为了掩盖的心里的自私任性和胆小。
季牧染知道自己错了,也想要回头去挽回。她想告诉黎亚蕾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有这样好的一个女人在默默无闻的爱着她,而她也想要付出真心去回报这份爱。然而,当她真正回过头来,那个曾经承诺过要等自己的人却不在了。
她终于要丢下自己了。
"黎亚蕾..."季牧染攥着酒瓶,任由它在自己的手中碎裂,其尖锐刺入手心。当滚烫的鲜血滑过手掌,与黑色的地毯混淆成为另一种暗色。
痛吗?
不,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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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铁狱迷情 - 晓暴(完结)
Ficción General季悦枫,被关押在第一女子监狱,第八层的重罪无期徒刑囚犯。她的人生,早已经在那个人亲手送她进来的那一刻终结。究竟支撑着她的是欲念?还是藏在心里的那份信念?只不过,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和秦芮那个表面正经,内里闷骚的女人上床。她想要狠狠的要那个女人,也想让那个女人狠狠的要自己。 秦芮,第一女子监狱的监狱长。平日里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模样。只有在面对那个无比放荡的女人时,这座火山才会爆发。秦芮实在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季悦枫这种女人。每天想要自己上她,而在自己折磨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