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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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訓練"後的第三天,夏嵐把顧征的一套衣服乾洗了,鞋也刷了,拿過來還給他。每件衣服和鞋子都包得板板正正,顧征看了一會這些衣物,意外地看了夏嵐一眼,沒想到這人看著挺糙,實際上很細心。
他把襯衣、西裝、西褲收起來,放進櫃子裏,領帶和鞋子留下:"衣服你穿碼有點大,這些我就穿過一兩次的,很新,你拿走穿吧。"
夏嵐一時間有點懵:"啊?"
他回家查了,鞋是約翰羅布的,一雙就將近一萬,領帶是愛馬仕的,也要一千多,而且都跟新的一樣。
夏嵐:"太貴了!"
"小點聲,"顧征皺眉捂了一下耳朵,"你請酒的錢也不能給你報銷......"
"酒不到一千呢!"
"別喊,"顧征終於怒了,"給你你就拿去,頂你以後第一個月工資了!"
然後不耐煩地出門,留夏嵐一個人對著帥氣的鞋和帥氣的領帶懵逼。
過了一會,他覺出味兒來,內心充滿了感動和感激。且不說顧征給他機會演劇,還不收費教他,要知道,顧老師開小竈可是天價!現在還隨手就給了他上萬的東西,說實在的,他把那一千的酒錢當學費了,而且還不是給顧征,自己挺過意不去的。
夏嵐追出去:"顧老師!我以後演出也不要錢!免費給您演,您多教教我就行了!"
走廊上不少人探腦袋來看他,顧征正跟李團長在樓梯口說話,先聽見聲音,又看見夏嵐老鷹捉小鶏一樣歡快地撲過來,"哎呦"一聲,飛起一腳,想把他踹飛。夏嵐靈巧地躲過去,然後靠在墻邊傻笑。
顧征嫌棄地看著他:"出去別說顧老師教過你,太丟臉了。"
夏嵐就是嘿嘿嘿嘿,盯著顧征一通笑。
第三周的訓練就是研究劇本,夏嵐跟顧征合作得還不錯,雖然夏嵐幾乎每分每秒都達不到顧征的要求,但好歹在提高。
期間,顧徵用了很多新奇的方法來培訓他,夏嵐有時候出醜,有時候不知所措,有時候又挺順利。劇本裏他跟顧征的對手戲全是感情戲,兩個人有時候對視著,夏嵐就想去親他。
當然,現在還沒到真親的階段,就是那麼個意思,顧征有一天見夏嵐盯著自己發楞,就挑了挑眉,笑道:"要入戲,但是戲和真實是不同的,不僅要學會進去,還要學會出來。"
不然就會很麻煩了。
夏嵐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哦,顧老師您戲和生活分得很清嗎?"
顧征說:"特別清。"
"......"夏嵐說,"哦。"莫名有點失落。
轉眼第四周的訓練開始了。
又是一個星期天,天氣已經很熱,夏嵐穿著短袖短褲,露著瘦削又結實的小腿和手臂,懶得背包,所有東西都裝在口袋裏。顧征還是很神奇地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像個假人一樣不流汗,姿勢領口解開幾顆扣子,露出鎖骨和一小片胸口,然後袖子挽著,露著手錶,由內而外透露出一種"此人就是個奢侈品"的氣質。
而且顧征辦公室不愛開空調,只是開著門窗通風,大概是房子冬暖夏涼,倒還挺清爽。夏嵐走進他的辦公室,把包放在沙發上,看到顧征不喝茶了,在喝蘇打水。
夏嵐問他:"顧老師,不熱嗎?您怎麼成天穿正裝?"還從裏到外都一天一換的。
"嗯?"顧征回過頭來看他,在夏日炎炎中投下一道冷色調的影子,逆光的剪影好看到最高超的設計師也沒得修改。
夏嵐呼吸窒了一下,顧征笑著走過來:"心靜自然涼。"
"呵呵,別裝了,"夏嵐說,"你出門開車,進門空調,再不然房子也涼快,估計也不會去運動......"
顧征捏了一下拳頭,小臂上的肌肉凸顯出來,頗爲嶙峋,很有力量,充滿了男性魅力。
夏嵐內心小小地驚了一下,改口:"就算去運動,肯定也是健身房,還是空調。"
他想:顧老師看著斯斯文文的,怎麼比我還壯啊?
顧征則想:他說得倒沒錯。
夏嵐拿出《和光同塵》的劇本:"今天研究哪一段兒?"
顧征從他手裏把劇本抽出來,丟在一邊:"這周不演這個。"
"嗯?"
顧征打開書櫃的門,一股紙頁的清香傳過來,顧征的手指在十幾排厚厚薄薄的書脊上劃過,像是劃過鋼琴鍵盤,最終挑了一本,扔過來,夏嵐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莎士比亞的《麥克白》。
夏嵐翻了翻,顧征端著蘇打水坐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這個本子熟吧?"
熟是挺熟,上學時學過,分析過,演過,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演的是班柯,一個善良、正直的將軍,後來又演了機智、英勇的馬爾康,都是正面角色。
夏嵐有些瞭解了顧征的意圖,問道:"我演麥克白?"
顧征竪起手指搖了搖,又指指自己:"我演麥克白。"
夏嵐學著他,指自己:"我呢?"
"你,"顧征一勾嘴角,"演我夫人。"
夏嵐:"......"
夏嵐:"?!"
夏嵐腦海中天雷炸響!我的老天哪,他演奸詐、冷酷、心狠手辣的麥克白夫人?這這這,這性別就不對啊!差距太大了,能演是能演,但演對意思,難!演到能讓顧征這樣鶏蛋裏能挑出大象骨頭的人,覺得還成,簡直難如登天!
顧征看著他那一臉糾結,禁不住笑起來:"演戲不會只是本色出演,你要知道,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個人,你永遠演得是另一個人。"
"你如何演出與自己天差地別的一個角色?如何讓這個人物變得立體,變得由內而外地具有說服力?你要變成那個人,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顧征走過來,坐在他對面,"比如說,你要演一個女性,一個像麥克白夫人這樣高貴、優雅、美艶,但是又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要怎麼辦?"
夏嵐蹙著眉頭回想著中世紀貴婦人的形象,直起腰,挺胸揚下巴,想像著自己被束腰快勒死的感覺,想著麥克白夫人的過去,爲何會形成這樣的個性,她的外表是怎樣的,她的動機是什麼,她的......
夏嵐用兩根手指優雅地撐著下巴,轉頭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征,勾著嘴角,有些刻薄,有些邪惡,又充滿魅力地笑了一下。
他從後頸一直到腰背的綫條十分優美,讓人想起天鵝的頸子,不用眼影就眉目深邃,不用假睫毛,自己的睫毛就又長又濃黑,鋪下一層神秘的陰影,整個人顯得很美,是個男人皮囊的美麗高雅的壞女人。
顧征欣賞了一會,他也撐著下巴,但隨便一撐就比夏嵐演貴婦人還典雅,笑了笑:"嗯,還不錯。"他雙手交疊搭在腿上,側身頷首微笑,眼神溫柔,低柔道,"喏,高雅溫和的富家小姐。"
夏嵐楞了一下,顧征本來就很帥,也很漂亮,這樣"淑女坐"本來一個男人做,應該很奇怪,但顧征就只讓人覺得很好看,一恍惚真讓人覺得是一位美麗清純的貴族小姐,但還是更像一位高雅溫和的貴族帥哥,可以直接畫成油畫,掛到中世紀城堡裏去。
"外形還是需要改變,但內核不變,外形怎麼改變都沒有用。"顧征說,"註意細節,人物要有骨架,還要有血有肉,一直到指甲縫頭髮絲,都要完善起來。"
"但是不是說你要跟別人演得一樣,演技如果有標準,絕不是有唯一答案,而是讓人身臨其境,即便不真實中也深入人心的真實,明白嗎?"
"嗯......"夏嵐應了一聲,還在用心看他,上下左右地看,研究,研究半天,只覺得顧征真是......超越性別的好看。
美是超脫的,難以抗拒。

人生如戲,全靠吻技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