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卫士搭了半个时辰的架子, 终是把太平从檐上安然扶了下来。
韦滟寒着脸走近太平,她倒是不敢教训太平,只得把气都撒到太平身边伺候的人身上,扬起手来, 就给了东宫婢子一耳光。
"有你们这样伺候的?"
那婢子骤然被打, 脸上又红又疼,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不断叩首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嫂嫂。"太平往前走了一步, 低头看着这名婢子,"今日之事, 怪不得她。"
"怪不得她,难道该怪我这个嫂嫂么?太平,你若不小心摔了哪里,陛下与天后哪个会饶了我?"韦滟索性把话摊开了讲。
太平轻笑, "原来嫂嫂责骂她, 只为了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说着, 太平的笑意中多了一丝寒意,"可若在这个时候东宫闹出命案......"太平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韦滟, 声音低下, "三哥在父皇那边可要多一桩罪了。"
韦滟神情严肃, 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骄纵的小公主, 这会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太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那名宫婢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殿下......奴婢叫莺儿......"这宫婢几乎是颤抖着说话。
太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本宫记下了。"说完,她侧脸对着春夏道, "春夏,收拾本宫的衣物,我们回宫。"
韦滟满腹怨愤不能宣泄,太平那些话说得明白,她也不好再为难这个宫婢,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人命来,所以只得强忍怒意,愤愤然对着身侧的内侍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公主收拾。"
"诺。"
就在春夏领着人收拾公主衣物时,太平忽然搀住了韦滟的手臂,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低声道:"三哥监国时还带了蝈蝈,此事父皇知道了,今日三哥的处境危险,还请嫂嫂听我一言,莫要在这个时候生事。"说着,她对着韦滟眨眼一笑,"所以,我今日上檐之事,还请嫂嫂帮我隐瞒下来,以免节外生枝。"
韦滟顿时心慌了起来,"殿下那边怎么办?"
"都交给我来,我保证三哥今晚可以安然回来。"太平覆上韦滟的手背,拍了三下。
韦滟叹了一声,只得先依从太平。
等春夏带人收拾好了东西,太平便领着人离开了东宫。回大明宫之前,太平先往太史局跑了一趟,在马车上先把那本名册翻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太史局的某位秘阁郎中的名字上。
太平不禁冷笑:"二哥你真是想的周到。"要名正言顺地坐到那个位置上,太史局必须借天相蛊惑人心。只是,如今这个人只能为她所用了。
起初韦滟还抱有一线侥幸,以为太平故意吓她,可很快宫里便传回了消息,说今日天子一回到宫中,便勃然大怒,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太子。
韦滟这时候彻底急了,只希望太平真的可以把太子带回来。作为交换,她只能帮太平把这上檐之事压下来。
此时此刻延英殿内,李治的犹有余怒,狠狠地瞪着跪地瑟瑟发抖的太子李显。
德庆送上甘露,低声劝道:"陛下息怒,龙体重要。"
李治接连沉了好几口气,终是缓了过来,"你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李显惶恐,不敢答话。
太平这个时候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那身银白色的圆襟袍衫,"父皇息怒,先喝口热汤吧。"
李治的目光落在太平身上,瞧她这身打扮,若真是个皇子,他也不至于无奈到如此地步。
太平亲手端了热汤,敬向李治,"父皇,这可是儿命人特别准备的。一路春寒,父皇刚回宫,可要去去寒气。"
李治接过热汤,喝了一小口。确实,这汤中加了参,趁热喝一口,确实让人舒服不少。
"父皇回来了,儿也不好一直留在东宫,所以儿今日去东宫取了行装回来。"太平解释完,绕到李治身后,给李治捶起了肩头,"三哥这几日确实是很用心地监国,儿相信假以时日,父皇命人再多教他一些,三哥会学好的。"
李治斜眼看了一眼太平。
太平微笑,"三哥新婚燕尔,一边要忙国事,一边要学为君之道,确实已经尽力了。"太平刻意重念了"新婚燕尔"四个字。
李治听出了什么,挥袖道:"回你的东宫!禁足反思一月!"
"诺!诺!"李显惶恐无比,像捡回一条命一样高兴,一边点头,一边退出了延英殿。
李治挥手屏退了德庆等一干宫人,独留下了太平。
太平知道李治想问什么,等殿中的宫人尽数退下,便走至李治面前跪下,如实答道:"父皇,倘若您真看重绍哥哥,就不要把他一直往儿的身边送。"
李治皱眉,"为何?"
"母后心仪谁做儿的驸马,父皇一定看得出来,儿只是心疼绍哥哥,不想他再遇上这样的横祸。"太平说到难过处,忍不住哑了声音,"况且,现在这样的情况,儿只想多陪父皇几年,再帮父皇做些事,不然儿一旦嫁了,许多事便由不得儿了。"
李治听得感慨,摸了摸太平的后脑,"朕知道你一片孝心。"这次薛绍折了腿,要在洛阳养个大半年才能下床行走,就算要下旨选他做驸马,他也不能立即大婚。
天下岂有驸马一瘸一瘸地与公主拜堂成婚的?薛绍折腿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就算没有实证,李治也只相信是人为。
"可公主总归要嫁的......"李治想到这事就头疼,他从案上拿了一份奏章,递给了太平,"吐蕃又上书请婚了,点名要的是你。"虽然舍不得太平,可若太平的婚事再不定下,大唐这边三番两次拒绝吐蕃,恐惹兵祸。
太平只匆匆扫了一眼奏章,便将奏章合起,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案上。
"正因如此,儿更不能嫁。"
李治皱眉,"为何?"
"若为两国邦交,无关兵祸,儿可以像文成公主那样,远嫁吐蕃,将我大唐的诗书、农物、丝织带过去。"太平陈情,"可这次的请婚不一样,吐蕃用了要挟,无疑是......"太平挺直了腰杆,"贼盗在家外叫嚣,不把女儿交出,便放火烧了这个宅子,本就无理。父皇,你若开了这个先例,儿绝不是第一个这样的公主,往后百年,我大唐的颜面何存?"
李治叹息,"正因如此,朕才想早些把你的终身定下,免得吐蕃那边一直惦记。"
"儿只嫁帮得上父皇的人。"太平言明自己所想,"倘若帮不上父皇,若是被母后那边的人得了驸马之位,父皇的处境只会更难。"
李治听得心酸,没想到太平竟想到了这些,"西北那边突厥一直掀起战火,若是吐蕃这边再生战事......"
"儿不会让父皇为难的。"太平请旨,"儿请挂女冠之名,为国祈福。"略微一顿,太平恳切叩首,"儿想去晋阳,斋戒半年。"
李治满眼狐疑,"为何要去晋阳?"
"太史局这几日夜观天象,说有旱魃临世之相。去年十一月初一的那场天狗食日,只是警示将有天灾,并非君王失德。"太平故意说得玄之又玄,"晋阳一带,农耕发达,若是真遇上旱魃临世的灾祸,儿此次前去,可以多屯粮食,以备应灾之需。若是万幸,没有旱魃临世,儿将粮草准备妥当,不管是对突厥,还是对吐蕃,我大唐将士也可以不愁粮草,奋勇杀敌。"
李治没有立即答允太平。
太平倒也不急,想来父皇定会先去调查一番,确认她所说的真是假。反正太史局那边她已经准备妥当,对这种事,历代君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的。
她重生一世,虽说她的举动会改变一些事情的走向,可天灾并不会因人而变,否则去年十一月初一断不会出现天狗食日的凶兆。所以太平断定,明年关中大旱以及东都暴雨,一定会发生。
虽然她最初重活,只为了婉儿而来,可明知大灾,却不为百姓做点什么,她也于心难安。况且,既能降低灾害的伤亡,又可借机躲避驸马之事,太平何乐而不为。
李治倦然点头,"此事容朕想想。"
"儿便不吵扰父皇休息了。"太平再拜。
等太平退到殿门前时,李治忽然唤住了她,"太平。"
"儿在。"太平恭敬一拜。
李治欣慰道:"这次处置凶兆一事,朕很满意。"
"父皇,儿有一话,方才当着三哥不便直言。"太平垂眸,"儿斗胆进言......三哥若是有了孩子,父皇可不能再迟母后一步了。"
李治眸光一亮,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新婚燕尔?"
"嗯。"太平点头。
李治舒眉,媚娘虽然收拢了儿子,定没想到收拢孙子,这次只要他先一步下手,定还来得及给大唐留一个合格的皇太孙。
这叫防不胜防。
太平拜别天子,离开了延英殿,刚走几步,便瞧见裴氏迎了上来。
"殿下,天后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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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禁庭 - 流鸢长凝 I(完结)(1至150章)
Algemene fictie"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她曾问她,这首《彩书怨》到底是写给谁的? 她选择一世缄默。 当一切重头来过。 她再见她时,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