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府的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见着这声明远播的一代宗师,竟如同小娃子一般在吵嘴架,老管家脸上的表情略显局促。
“呃,不知哪一位是珩阳子师傅。”
老管家有些尴尬地轻声对我们询问。
直到这时,桓成子和我爷才勉强住口,这人一个个气呼呼的坐着凳子上,桓成子手中拿着青瓜,我爷嘴里啃着黄桃。
初阳站起身,负责接待老管家。
“管家,什么事?”
老管家道:“不知哪位是珩阳子大师,三少爷那边想请珩阳子大师前去,商量一下三少奶奶的伤势究竟该如何处置?”
珩阳子,这指的不就是我爷嘛!
我立刻扯了扯我爷的衣襟。“爷,人家叫你嘞!”
我爷只好放下手中的黄桃,用衣服袖子擦了擦嘴。
“啊……我,我就是珩阳子。”
这道号我爷爷已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没有用过,现如今想来,就连他自己应该都觉得陌生的很。
老管家便低头说:“大师,请跟我来!”
我爷站起身,立刻朝我挥挥手。
“大孙儿,跟着爷一起走!”
老管家听了这话,身体微微一怔。
“要见到三少奶奶遗容的,只怕会吓到小孩子……”
“唉!穷人家的娃子,胆子大的很呢!无碍的,更何况我家大孙儿将来自然要继承我的一博,跟我做同样的行当,所以打小我都亲手带他,自幼培养他经历这些丧葬类的活儿。”
老管家道:“自幼耳濡目染,的确是教育孩子最好的方法嘞!大师不愧是大师,当真是有远见卓识。”
说实话,我爷有没有远见卓识,我倒是不晓得。不过这黄府的老管家,嘴巴是真甜。他能够把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定然也是有自己的真本事。
俗话都说那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这黄府的管家一大把年纪,为人可当真是圆滑的很。至于这黄府的大老爷黄帮办,他的年纪,甚至比这管家还要再大一些。
黄帮办也会是个如此聪明的人吗?我此刻心中倒是有了一些臆想。
我同我爷随着这老管家,在黄府大院之中简直是左拐右拐。
大户人家,就这么一点不好。房子太多,占地太大,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中间不知道要费上多少的脚力。
我爷曾跟我说,有钱人家雇的最多的便是轿夫。尤其是那些女眷,她们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从这个院子跑到那个院子,也都是需要乘坐轿子的!否则就会把那些娇小姐们,一双双精美的三寸金莲给活生生走断了!
我跟我爷至少要在这黄家大院里拐上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勉强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拱门前面。
穿过拱门,便是另外一处小小的别院。
老管家欠身儿,对我们介绍道。
“这就是咱们家三少爷的暖藏阁,珩阳子大师,请跟我来!”
进入这暖藏阁,里头总能传来一股冰冷冷的气息。却不是真的天气冷,而是没有声,诺大的庭院内寂静的,让人觉得了无生气。
我随在爷爷身后,跟着老管家找到了一间雅致的书房门口,老管家轻轻敲门。
屋内便传出一个敦厚的男人声音。
“进吧!”
老管家带着我们走进书房,一进入书房,那股子让人觉得好像冷的感觉,便变得尤其的严重。
这间书房十分的宽大,东西两面墙的旁边,全部都是竖排罗列着整整齐齐的书架。书架上罗列的,又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籍。
总之,我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书。那时我还并不识的许多字,也不知道这里珍藏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书。
不过,这间屋子里,那一股十分浓烈的纸张潮味儿,还有墨水的锈臭味儿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在这书房之内,只在屋子的最中间,有一方小小的写字桌。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比较简陋的海口茶杯。
桌子面前坐着一个身材笔挺,模样十分清瘦的中年男子。
不,准确的说,也应该算是中老年。男人的年纪和桓成子看起来相差不多,应该是在四十岁往上。
只不过,这男人长得实在比不上桓成子秀气,也没有桓成子健美。这男人的面相看起来病怏怏,他脸蛋儿的两腮,都是完全凹陷下去的。
“三少爷,这位就是珩阳子大师,他是湘云观桓成子道长的大师兄,另一位小娃娃是珩阳子大师的亲孙子!”
老管家全程弓着腰背,说话也是敛声屏气,十分的卑微。
他的这幅样子,像极了爷爷曾经跟我形容过,满清王朝宫里面那种,身体残疾,专门伺候人的太监,奴才。
那三少爷便微微扬起头,目光和善的看了看爷爷和我。
我与这黄家的三少爷,第一时间眼神相交。
这个憔悴阴柔的中年男人,眸子里潜藏的倒是淡淡的,柔和的光。
我爷还来不及张嘴,这三少爷倒是径直站起身,十分热情的走到我爷面前,然后紧紧攥住了我爷的那一双老手。
“啊!珩阳子大师好。我叫黄兴耀,这次我夫人的丧事,还当真是要劳烦您嘞!”
我爷连连回应。
“我定当全力以赴,把夫人的大事儿办得红红火火。”
我爷又问。
“不知死者的遗体停放在何处?我可否去看一下灵堂?”
三少爷便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