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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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好好地向璃韻學習知道嗎?"

"哎呀,你們家璃韻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讀書又好人又長得水靈可愛。"

是大人們的聲音...為什麼這種時候會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

明明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忘記的東西,為什麼還要在這種時候跳出來?

"重點是啊,璃韻芭蕾舞跳得可太好了,要是我們家昕然跟你們家璃韻有一半像就好了呢。"

不,不要誇我,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你怎麼就這麼礙眼呢加藤璃韻!"

"我討厭你!"

說起來,我以前似乎也有很多跟我關係很好的朋友呢,可是為什麼,她們後來都漸漸遠離我、排擠我、討厭我了呢,

只是因為我跟她們不是同一類人嗎?

"欸欸,你是不是看上隔壁班的班花了啊,你這小子有喜歡的人也不告訴我一聲。"

男孩戲謔的聲音不大不小傳入耳朵裡,帶著些許的調皮,

"什麼...不是啦,我...我只是覺得她長得很好看而已..."

害羞的,臉漲得通紅,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是深深埋進了胸口裡,細細的音調越趨不穩,

"喲!你臉紅了哈哈哈,還說不喜歡人家?別裝了你,喜歡就趕快去啊!你不去我去了啊!"

"你別鬧!我...哎呀你不許捷足先登,聽到沒!"

四目交接,眼裡有著我看不懂的情愫就這樣在他的眼裡開滿了花,

那是我還未能讀懂的意思,卻又在我的眼裡深深的倒影出他頗為稚嫩的模樣,

"加藤璃韻!你明知道我喜歡燁容,你還去勾引他?你真不要臉!"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我根本不認識他,更加不可能喜歡他,

你聽我說啊...

"看來不好好教訓你一下是不行的了,不然我看你是還敢踩在我頭上了是吧?"

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你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你可真讓我丟臉,這點事都做不好,看著你的臉我就覺得噁心!"

"今天之內不把這幾篇文章倒背如流你休想從這裡出來我告訴你,聽到沒有?"

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可以如此的討厭自己,幾乎是不加以掩飾的那種討厭,

那嫌棄的眼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我的心臟上烙下一刀刀的傷口。

"哼,要不是看在你又笨又好說話,家裡有錢還可以給我買東西的份上,我們才不跟你玩呢,就你那到處哄得老師大人們團團轉,每個人都護著你誇獎你的樣子就讓我噁心,還敢勾引昕然喜歡的人,你可真大膽。"

"小孩子從小就得學會服從,要是你不聽話也別怪我對你狠心,我沒有你爸那麼容易心軟,懂嗎?"

"把加藤那個狐狸精給關進去,看她還敢不敢什麼都跟我搶!"

"你給我自己進去乖乖待一晚上,反省好了我就會放你出來,別想著跟你爸告狀,我這也是為你好。"

求求你們...不要把我關進那裡,

那裡好黑好冷,我什麼都看不到,讓我回家,

只要你讓我回家,我一定會當你心目中的乖小孩,我再也不惹你生氣再也不頂嘴了,

昕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的氣,我會跟燁容說清楚的,我以後也讓著你,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也不會再礙著你,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那種彷彿我只是一個你們茶餘飯後的笑話般的眼神看著我,

也不要像我母親一樣把我丟去那種陰森恐怖的地方,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求求你們...

不要拋棄我。

一片片回憶的片段互相交纏著融入腦海的汪洋中,交替著像是撒旦的低於聲般在我耳邊呢喃,

不論我怎麼努力奔跑,它們都不死心的一直追著我,

直到我記起來那些封塵已久的畫面為止。

恍惚間,好像有誰牽起了我的手,暖得讓我不自覺抓緊了他的手掌,

朦朦朧朧間,我看到他高大的背影站在我身前,嚴嚴實實的擋住了我的身驅,

亞麻棕的髮絲被陽光照得極為好看,像是被晨露沐浴過般的柔軟。

那天的太陽耀眼得讓我幾乎睜不開眼睛,幾乎要把我腳上的傷口燒得更加疼痛,

我抬起頭看著比我高出半顆頭的背影,掌心的溫暖是如此的鮮明,

耳邊也在此刻響起了溫和的聲音,帶著一股莫名安心的感覺,

淡淡的,揉合著暖意,染開了一陣陣的怦然心動,

然後我聽到眼前的少年說,

"別怕,有我在。"

...

..

.

有什麼在流逝著,是時間還是體溫,好像都有,我已經沒辦法好好分清楚了,

身體依舊是止不住的一直發抖,牽扯到久遠以往的童年,母親關著我的地下室似乎也只是過眼雲煙,

那個伴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隨之增加的恐懼,卻由此潛伏在我的心底好多好多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才意識到,

我是被這個世界所拋棄的人。

無形中拒絕對別人流露自己的情感,同時又害怕自己的不完美,會讓我連最後一根稻草都抓不緊,

乃至於在那個炙熱的夏天,當那個溫柔的男生牽起了我的手告訴我,讓我別害怕的時候,

他便成為了我抓住溫暖的唯一機會。

儘管如此小心翼翼,他卻還是和其他人一樣,拋下了我,

沒有任何理由地,

放棄了我。

身體和腦袋變得好沈重,彷彿連意識都要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好想睡覺,

是不是睡著了就什麼都可以忘記了?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黑夜白晝在頃刻間也成了虛無,腦袋混濁得像是一團漿糊,怎麼理也理不清,

或許也就是這樣的我,一輩子也不會被眷顧了。

...

..

.

"璃韻...璃韻!"急促的聲調在我耳邊傳來,帶著細微的顫抖,卻大聲得像是要把我的耳膜貫穿,可也讓我的飄忽不定的思緒被拉扯了回來,

是誰...?

我感覺到有人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我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回應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擠不出半點力氣,

冰冷的指尖擦過手臂落在了我的手心,然後輕輕握住了它,輕柔得彷彿是個容易被摔碎了的易碎品般小心翼翼,

好冷,他的手好冷。

長臂一攬,便是把我抱在了他的懷裡,卻是小心的避開了我那略微刺痛的傷口,嘴裡喃喃自語著說,"對不起,璃韻,對不起..."

低微的嘶啞聲重重的沒落在我的心尖上,暈染開了無數個漣漪,

淡淡的薄荷味瞬間便撲鼻而來,攪混著猶如冬日裡的松木般讓人安心的味道,

"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那雙手的的主人勾住了我的後腦勺,把我往他身上一帶,彷彿要把我整個人都圈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就像是冬日裡午後的太陽般,暖入了心扉。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他的手冷得刺骨,可他的懷抱卻是出奇的暖呢?

我甚至還能依稀感受到他溫暖的懷裡有著淺顯的顫抖,那強烈的不安著著實實的告訴我說,

他在擔心我。

艱難地睜開雙眼,卻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而我整個人都依偎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是什麼時候,也有個人這樣抱著我,在我耳邊訴說著他的擔心和害怕,

在那清澈透亮的眼底裡,有著滿滿的焦慮,

那是雙如同大海般讓我沉淪於此的藍眸。

儘管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可是我的腦袋裡在此刻卻充斥了某個人的身影——

那是我童年時刻裡十二月的太陽,給予了我無盡暖意的太陽,

也是給予了我未來的人。

一絲輕柔的風混合著薄荷的香氣捲入這狹小的空間裡,把我承載的勇氣也吹得盡散,

孤獨的、堅強的盔甲被我全數丟棄,滿腔的委屈隨著話語一同傾瀉而出,化作了一滴又一滴的淚水,

微微發著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擠出了短短兩個字,耳鬢廝磨,小聲的幾乎連我自己也聽不到,

"慕容..."

葉。

眼前的人後脊骨一僵,柔軟的唇瓣印在了我的額頭上,

軟軟的、帶點冰涼,如同蜻蜓點水般溫柔,

給予了我無限的安心,沈沈的昏睡過去。

尋找·四葉草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