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四葉草

第五章：紅花刺槐

紅花刺槐花語

'純潔、長久的友誼：隱秘的愛'

*

"你在幹什麼？放手。"

一把低啞的聲音闖入自己的耳中，掄起剛要揍下去的拳頭也被凝在半空中，與我準備要觸碰到的那張令人作嘔的臉龐也只相差不到五釐米的距離而已，

我稍稍鬆開了眼前早已被我揍得鼻子發青，門牙也被我打斷了一顆的人，不爽地瞪著那把聲音的主人，

還沒等我開口，那被我鉗制住的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趁我分神的一瞬間便推開了我，然後歪歪斜斜地、一溜煙便跑得沒了蹤影。

抹去了自己臉上掛著的血，一股怒氣從心底湧上，我不用分說便朝著那個站在我身邊的男孩子走去，想狠狠給他一拳，

不料這個被我矮那麼點的小屁孩卻一把抓住我要落下的拳頭，另一隻手則毫不客氣地朝我頸脖位置上劈去，疼得我齜牙咧嘴地人也站不穩快要靠著墻邊倒去，

"你這個..."話還沒說出口，一陣發暈便癱軟在了墻邊，我惡狠狠地瞪著俯視著我的人，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使不出力氣，

那雙深藍的眸由此至終都沒有半分情緒，甚至帶著些許不屑——至少在我眼裡看來是這樣。

"赤羽炎真，你要打人至少別穿著校服，傳出去學校肯定不會放過你。"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語氣平靜得像是哪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樣，

明明只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大的小屁孩，有什麼資格在這邊跟我指手畫腳，要不是我剛追著那個混蛋跑了好幾條街，我體力才不至於這麼差，不然我真想把他這張臉揍爛，

可惡。

我輕蔑地笑著望著他，送他一個友好的國際手勢，"關你屁事。"

反正我也不想讀這個破學校，最好學校把我趕出去，讓我再也不用回來這個鬼地方！

"還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這個轉校生到處惹事，有誰不認識你？"對方語氣帶著一絲譏笑的意味，又開口說"都十六歲人了還這麼幼稚，你覺得你父母會讓你離開這裡嗎？你應該知道的，轉校過來的學生意味著什麼。"

我沉默地看著他，心裡一陣酸澀，我知道的，他們費了多大的力氣送我過來，學校一旦接納了就不可能放我出去，要不是父母跟他們關係很好，不然我到處闖禍學校哪裡能容忍到現在，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可惡...

如果還有百分之零點一的機會，我都想嘗試看看。

這傢伙...

沒了剛才囂張跋扈的氣焰，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我認命地閉上了眼睛，長舒一口氣，"喂，你剛才幹嘛阻撓我？你害我讓那個混蛋給跑了你知道嗎？多管閒事。"

害我白追幾條街，嘖。

"...對於那種偷拍慣犯，就算你把他打成馬蜂窩，下次他逮到機會還是會犯。"只聽見他淡淡地回道，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動，但我還是聽到了他言語中帶著的調侃，是我錯覺嗎？

"呵，你清高，你就慣著那些人渣到處撒野害人是嗎？"我睜眼看著他一副氣定神閒的臉，都快把我給氣笑了，這小白臉怎這麼讓人討厭？

"我早報警了，警察來了看到你把人揍得半死，你能不被抓去審問個幾小時嗎？"

他彎腰撿起了那個偷拍犯落下的手機，那手機早被我摔得玻璃屏幕都裂開四五分，畫面早就看不清了。

我有些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嘟囔著，"裡面東西能復原，碎了就碎了，但他偷拍女生就是活該被揍！"

"嗯，我知道。"他收起了手機，晃了晃他自己的手機，又補充道"下次先報警，人們都只相信他們看到的。"

"......"

不知道最後那句話是否在暗喻著什麼，但我也在此刻清楚若是這件事傳去學校那邊，我風評只會更惡劣——儘管我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

在這個學校裡有人會聽我說話，而不是對我避之不及的人，幾乎不存在，

雖說我從頭到尾都毫不在意，但被冤枉得多了，說不在意是假的，

我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屁孩，他是第一個肯聽我講話的人，也是唯一一個。

我內心複雜地看向他，這個人有著比同齡人更成熟的心智，那運籌帷幄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他跟自己差不多大，

他到底是誰？

"小葉！"隨著呼喚的聲音掠過，我抬起頭便看到一個嬌小可愛的人影從轉角處走來，急匆匆地朝著我們的方向一路小跑，

這一身白的連衣短裙，怎麼看著有點熟悉...

居然是那個被偷拍犯所偷拍的對象！

待我定眼一看，只見那個女孩子早已來到我的身旁，她一臉焦急地詢問那個如同富家小公子的男孩子是否受傷，以及後續情況等等，

只見那傢伙罕有地笑了起來，溫柔地朝她說明一切，更伸手指了指我的方向說道"他把手機搶下來了，還揍了別人一頓，現在沒事了。"

女孩子如釋重負般歎了一口氣，踮起腳尖摸了摸那傢伙一頭栗金的髮絲，確認他完全沒事後，才一臉自責地轉過身來看著我，

在看清我的臉後，她的動作顯然一怔，撲閃著的大眼睛仿佛像娃娃般亮晶晶地看著我，如同花瓣般柔軟的唇一開一合地跟我道謝的同時還向我道歉，

而我只是怔怔地看著她姣好的臉容，腦袋一片空白，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好看的女孩子。

她從手袋裡拿出了手帕，伴有淡淡的香味，覆蓋在我額上，細心地為我擦拭去汗水和血液，混合著細碎的泥土和灰塵，

呼吸不禁一滯，緊張地看著她一臉認真地為我擦拭傷口，如此近的距離讓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此刻的模樣是如此的狼狽不堪，甚至是，

丟臉。

看著眼前這個乖巧漂亮的女孩子絲毫不在意我一身的骯髒，一點一點、像是怕弄疼我般動作輕柔地為我擦去每個污漬，我竟有一瞬間的錯愕覺得她是真正的天使，

鬼使神差下，我忍不住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只見她微顫了一刻，看著我的眼神帶上了一抹無措，我有點難堪地開口說道"...不用了，很髒。"

沒有等到她鬆開的手，只覺她用力地回握住我，膚若凝脂，說什麼也不肯鬆手，仿佛想給我安心的感覺，

"你在說什麼呢？"她噘著嘴，有點生氣了起來"如果沒有你，我就被偷拍拿去做不好的事情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可能放著你不管？"

我哼笑了一聲，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一邊碎碎唸的同時又不忘記幫我檢查手掌的小表情，看著她生氣的模樣，不知為何竟覺有點可愛——

這讓人很想捉弄她。

幾乎是下意識般，等我反應過來前，我才意識到我也確實這樣做了。

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粉撲撲的臉蛋，淤泥在她臉上畫下一條痕跡，然後換上平日里吊兒郎當的模樣，不懷好意地笑著問"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大家口中那個不學無術到處惹事的混混，你就不怕嗎？"

眼前的人呆愣了僅僅一秒，接著她的臉上便綻放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如同一株盛放得極為美麗的花朵般，梨渦隨著笑意蕩漾開去，掀起我內心的一片汪洋，

"不怕。"

短短兩個字，足以讓我成為留在這裡的全部意義。

但或許，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我由始至終都只是個在她路途上所偶遇的眾多旅客之一，註定不會是她故事裡的主角。

但是否只要能再多停留幾秒，是否只要我一直陪伴在她身旁，我便能奢侈地渴求上天給予我與她並肩而立的機會？

我甘願成為她的騎士——

儘管代價，是無法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