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妹恭 [✅]

Bab 44

陈安回到房间，把门一锁，掏出手机给程乐乐打电话。

此时的程乐乐正躺尸在床上。今晚刀光剑影的争吵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在看一场戏，或者是做了一场梦，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痛佐证这一切都是真实。

她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两位妈妈都是她的至亲，没有一个对她说过狠话。她自问哪怕干妈没有让小哥回来送别爸爸，她对干妈也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而小哥对妈妈几乎是百依百顺，母慈子孝。怎么她们突然反目成仇，竟然还是为了她和陈安？他们做错什么了？

程乐乐沉浸在无效的思考中，手机震了很多下，才回过神。

她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害怕接电话的声音刺激到叶晓梅，立马钻进了被窝：“喂——”

程乐乐急急地问：“小哥，你怎么不去集训队了啊？还有，干妈说你去Z大是因为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安轻声道：“我妈误会了，刚才我跟她解释清楚了，她也理解了，说找时间会向干妈道歉的。”

程乐乐从被窝里钻出来，仿佛腰杆子一下子直了。她来不及等陈安具体说保送的原因，此时她只在乎莫名其妙的撕裂似乎是结束了，担忧的事最终没有发生，心中的委屈占了上风，说话也开始带了点哭腔：“我就说嘛。小哥，你是没看见，我妈跟你妈两个人就因为你去Z大的事，吵得你死我活的。妈妈还不让我们俩见面，搞得跟我俩牛郎织女似的。我见过拆散小情侣的，可没听说还要拆散兄妹的，把我都给吓傻了。小哥，咱俩要是见不了面了，我可怎么办呀。”

陈安怔了下，才道：“现代社会还能见不了面呢？手机干嘛用的？再说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

“话虽然这么说，但那不是显得像偷情吗？”程乐乐咕哝了一句。

陈安笑：“你还挺有想象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胳膊上的纹身还没给小哥看呢。

陈安半倚在窗台上，窗外是路灯勾勒的草坪。他望着那片半隐半现的风景试图让自己心情开阔些，可是心口依旧重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乐乐，大人吵架不像小孩子，说和好就能和好了。干妈现在正在气头上，我想，她可能最近不是很想见到我。”

程乐乐揉了揉脸上的巴掌印，垂下了头。

她抱着抱枕，小心谨慎地问：“那你还上学吗？”

“不上了。”

学霸的快乐程乐乐这种学渣体会不到。她沮丧地叹了口气：“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在这边帮我妈打理公司。”

“小哥你真是无所不能。”程乐乐兴趣缺缺地赞叹了一句。

陈安轻声一笑：“怎么啦？”

程乐乐道：“没什么。”气氛有点沉重，她故作成熟地耸了耸肩，换上轻松的语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有一天，你有远大前程要奔赴的！我也——我就拉倒吧。”

陈安恨不得越过手机薅一把她的脑袋：“什么不散的筵席？你这么轻易就和我道别了啊？”

“我现在被我妈妈和干妈教训得心惊肉跳，已经把底线拉到不能再低了。只要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少见就少见吧。大不了就当你去比赛了。我适应能力很强的。你看我跟你吵架那会儿，都会骑自行车啦，也认路啦，还会自己洗饭盒啦，每天都有记得喝牛奶吃水果。再说，我都能照顾我妈妈了。今天的晚饭，菜都是我摘的。哦，我还去五金店买了灯泡，我和妈妈一起换的……”

程乐乐喋喋不休地说着，向陈安力证自己已经是自力更生的大人了。她想让陈安放心，但陈安却听得更加难受。程乐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天生乐观，哪怕父亲去世，两家结怨，她仍然能保持一颗积极阳光热忱的心。她像孩童一般纯真，不沉湎于悲痛，不怨怼他人，明明很委屈，却还要体贴地替他排遣忧思。

陈安很想把他的乖宝揽在怀里，拿额头碰碰她的额头，刮刮她的鼻子，再摸摸她的——

想象戛然而止。少年白皙的脸上掠过一抹绯红。

王丽婷的话钻了进来：“要是哪天她看出你对她有别的想法，没准躲你躲得远远的。”

会吗？

以前陈安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程乐乐对他天然的亲密和信任，是任何一个外人取代不了的，是他规划两人未来的根基。即便钟鸣让他产生过一丝不安感，他没有真的担心程乐乐会被他人拐跑。可是如果他的对手是程乐乐自己呢？如果这种亲密仅限于兄妹的壁垒，一旦越界，程乐乐就与他划清界限呢？几个月前的冷战让他心有余悸，生活的变故又让他对命运产生了一点敬畏之心，母亲的忠告显得并不是那么危言耸听了。

少年人内心涌动，终于有了与其年龄相符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