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开出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狂躁的乐声却仍在他耳边循环播放，王源靠着车座，偏头看外面飞快越过的景色，只有几道灯光在他视网膜前留下了一丁点儿痕迹。
灯火通明的城市，表面繁华，内部却在渐渐腐烂，肮脏的交易，邪恶的人性正一点点淹没这个城市，黑暗会吞噬一切。
谁也说不清楚它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或许明天酒吧附近的冰冷巷子里就会出现一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人，甚至……是一具尸体。
金汤力酒的后劲不大，王源走出来的时候吹了会凉风酒就散在风中了，王源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感到有些厌倦。或许是几个月来的毫无收获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他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忽然之间就染上毒瘾，妻离子散，看着那些有罪恶的，或者没有罪恶的人失去生命迹象，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男人却依旧逍遥法外，潇洒自在。
凭什么呢？最无辜的人正遭受着世间最大的苦难，负担着那样重的罪孽的人却生活安定。
而他无能为力，甚至逃离不开。
王源突然睁眼，声音冷清：“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又瞥到后座左边缓慢睁开眼睛的王俊凯，见他表情冷淡，便没理王源，自顾自的安稳开车。
“我让你停车！”王源却不罢休，声音加重，甚至伸出手试图去打开正在飞速行驶的汽车的车门，却无能为力，他低声嘶吼着，疯了一般用拳头锤着车窗，王俊凯脸色一变，将对方一把扯到自己身旁，狠狠抓住他的头发让对方抬头看着他。
语调低沉：“你又发什么疯？”
“不要试图一次次挑战我耐心的极限。”
头皮被对方撕扯，痛得神经都发麻，王源却异常平静的没有挣扎，突然笑起来，微微偏头，自己张开漂亮的嘴唇，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王俊凯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你有意思吗？”
王俊凯松开抓住对方头发的手：“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满意？”王源像听见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盯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怨恨的情绪，“把我像犯人一样关在房子里，到了外边还找人看着我？你整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
每一次他冰冷的手指滑过皮肤，身上的所有毛孔都在咆哮着好脏，那双手不知道沾过多少无辜市民的血液，所有恶灵的怨气仿佛都黏在那手指上，阴冷的人情不自禁的发颤，每一次亲密接触都让他恶心的想要呕吐，王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个漫长的晚上撑过来的，身体一遍又一遍的被肮脏的东西占有，欲望之下的绝望情绪吞没他。
他想报复。
车子还在行驶，却蓦然加快了车速。司机一言不发。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王俊凯捏碎了手里刚拿出来还未拆封的烟，冷笑，“恶心？你喊着给你再多一点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觉得恶心。”
王源气得胸膛都在发颤，声音尖锐，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耳膜嗡嗡作响：“那是因为你给我注了药！”
车里突然安静，王源耳边混进了那段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对话。
[“先制造你要从他身边逃离的假象，让他相信你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然后慢慢顺从。”
“让他逐渐信任你，给你事情做。”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对。”
“有时候，也要走走极端。”]
连他自己都讶异于演戏的天分，或许因为积怨太深，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炸。
“你为了满足自己恶心的欲望为什么要囚禁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你想养不会反抗的宠物，找那些阿猫阿狗不是更好？我是活生生的人！有生活有家庭不是那些你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你要是想折磨我，为什么不在第一天就把我杀掉？”他喊到嗓音嘶哑。
王俊凯把那包烟丢到一边，没大发雷霆，手心里一上一下的摆弄着那个方形的打火器，打火器金属的外壳泛着淡淡银光，淡蓝色的火焰亮起又熄灭，王源闻到汽油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
良久，才回了一句：“你在怪我不让你跟外界联系？”
王源偏过头去。
王俊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黄色的交通灯一晃而过，他们的车超过两辆旁边的车子，黑色的宾利在暗夜中疾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