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窗前,方格子外的藍天白雲綠地沒有任何改變,他眨眨乾澀的眼,食指滾動著一顆凹了個坑的小石子。石子上粗糙地刻上兩點一弧線,就像送的那人一般,傻里傻氣。
那個人明明一副蠢死人不償命的模樣,穿著怪異的亮片背心和一點也不適合探險的破洞牛仔褲,口中盡是莫名其妙又讓人打從心底噁心的鬼話,說起外頭的風景、刺激的冒險,高潮迭起,還配合誇張的動作,又瞬間閃亮了起來,彷彿太陽打在他頭上一般,每次都逗得他樂著。
到底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椴松也不知道,反正他是信了。
明明就是個一公尺外就能聞到一陣自信臭的男人,遞出這個小石子時,眼睛都不敢瞄他一下,支支吾吾,說是在探險的時候撿到的,很可愛,磨了幾下,還不小心敲壞了一角,又再上頭刻了細細的線,變成一個笑臉。
「⋯⋯那個、椴松笑起來很可愛的,所以想說,咳咳、讓你多笑笑。」
真是的,原本想笑他的蠢石頭,他突然扭捏起來,害他也跟著害羞。
唐松低頭數了好久的鞋帶孔,終於抬起頭來,看向椴松,笑得耳朵都紅了,「你喜歡嗎?」
「椴松、椴松——」
聲音傳上塔前,椴松就看見唐松那點藍色的身影。
「放下你的長髮,讓我上去吧——」
椴松抱起一大坨頭髮,順著髮絲掛上勾,還得小心不讓他們打結,要是一個不注意纏在一塊,唐松就必須在下面等到天黑了。在勾上繞了三圈,再放下長髮,櫻色髮絲解開束縛,奔向地面,在空中散落成柔順的弧度。
「欸笨蛋,可別把我的頭髮踩痛了!」
「噢,我的椴松,你美麗的長髮像是顆顆粉嫩寶石滾落溪水,美得人睜不開眼,啊啊、我的眼好痛啊!」
「閉嘴,痛痛痛痛死了。」椴松忍住衝動,才不在那沒什麼用處的嘴裡塞入大把頭髮。
「你怎麼又這麼晚才來啊,之前不都是十五次日出就會過來一次嗎?」
唐松的食指在他眼前晃啊晃,哼了一聲,「我的小甜心,我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冒險,回來的時候花了點時間呢。」
「啊?你應該要拿捏好時間吧,我可是一直在等⋯⋯不是,我說,你沒出現我以為你死了呢。」椴松鼓氣臉頰,又把那口氣給吞了下去。
唐松握住椴松的手,含情脈脈凝視椴松,「Don't worry. 除了你的心裡,我哪兒都不會去的⋯⋯噗呃——」
他這次可沒忍了,直接了當,送他肚子一拳。
「不然這樣好了,我給你三個願望,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幫你實現。」唐松靠上窗邊,和椴松維持了一個安全距離,撥撥瀏海,食指拇指壓成個愛心,吹向椴松。
椴松惡寒。
「不管你是要我的簽名照還是等身抱枕我都可以聯絡人脈幫你做喔。」
「呃不需要謝謝。」
椴松冷漠。
「吶、你說都會幫我實現嘛,可不准說話沒算話啊。」椴松點點臉頰,思考可以奴役唐松做什麼,「啊啊、我想要吃日落方向的那個鎮上的草莓舒芙蕾,就是那個小小圓圓、上面會有糖霜跟鮮奶油還有草莓的那個!」
「第二個願望嘛,你的故鄉那邊是不是有很好吃的麵包店哇,我從來沒有吃過黑色的麵包,我想要吃吃看。第三個的話,我想想,你還跟我說過什麼好吃的⋯⋯」
「等等,」唐松打斷椴松的思緒,「三個願望都要換成吃的?」
「嗯、不能嘛?」椴松手掌托著臉頰,瞇起眼睛,「你不是說你都能實現嗎?這點小事也不做不到喔。」
「當然不是,可是椴松,」唐松的手放上頸後,又再次笑得耳根紅,「你不覺得,願望留在重要的事上,更好嗎?當然你想吃什麼我都能帶過來給你的,只要你喜歡的,我都給你。」
「嘛、所以,椴松,第三個願望留下來吧,我們之後再實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