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一切都平息下来。
韩子扬起身拉上长裤的拉链,又恢复了那一副冷漠傲然的神情。
我闭上眼睛,将被束缚的双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嘶声道。
“帮我……解开。”
韩子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到了我身边。
“为什麽?”他问,声音里没有起伏。
“什麽?”我说。
“我的印象中,你还从来没有这麽主动过。”他的手指轻抚上我脊背上的伤痕。
指尖没有预警地刺入一条灼痛的伤口中,我不可遏制地战栗了一下,换来他的一声冷笑。
我闭著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为什麽。”
他还要说什麽,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
我张开眼,韩子扬已经先我一步,从衣堆里捞出了那一支闪烁不停的手机。
我一怔,他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摁下接听键。
“喂?”
那边似乎说了句什麽,韩子扬淡淡道,“我不是,你有什麽事?”
“你说什麽?”他突然抬起眼睛,声音里有了波动。
我怔怔地注视著他。
半晌,他简短地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医院的人说,你妈割腕自杀,抢救无效。”他将手机丢进那一堆衣服里,看著我。
我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话来。
——我妈,死了?
——我妈,死了。
——我妈,死了……车窗外投射进来的天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我费劲地咽了口口水,将胳膊搁在眼睛上。
“知道了。”我说。
“医生说,她死之前清醒了一段时间,一直在念著你的名字。”他盯著我。
我如中重锤,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晌,我轻喘一口气,低声道,“——哦。”
“你妈死了,你就一点反应没有?”韩子扬的声音掺进了不可错认的愤怒。
他类似质问的语气让我茫然片刻,继而喃喃道。
“她死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两清了?”
韩子扬没有想到我会提这个问题,他瞪了我半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说什麽?两清?”他的眼中闪动著灼热的火光,“你还真是可笑!刚刚还在淫乱地喊叫,现在居然说什麽——两清?”
“那也是你要求的,要说可笑也是你自己。”我木然道。
“你!”韩子扬没想到我会反唇相讥,勃然大怒,“你就这麽想回到过去?我告诉你,你早就不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学生了!你以为你是谁?奴隶,性玩具,外面卖的充气娃娃都比你干净!不过是有一副肮脏的身体,居然还敢妄想……”
后面的话语声渐渐模糊了。
我仰躺在舒适的座椅上,目光涣散地注视著车顶一排亮晶晶的小灯,它们仿佛是一个个明晃晃的眼睛,无声而嘲笑地俯视著车内的一切。
……
剧痛,将我的意识扯回到现实中。
韩子扬用力捏著我的脸蛋,冷声道,“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在听?”
眼眶中痛出了一层薄薄的泪雾,我嘶声道,“……对不起。”
他似是噎了一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开手。
“你妈死了,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知为什麽,韩子扬不断地重复著“你妈死了”这一话题,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全世界最恨她的人,不就是你麽?”我看著他,淡淡道,“现在她死了,你不是该放鞭炮庆祝麽?又有什麽好激动的?”
并非诘问,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韩子扬一怔,他的神情冷冽下来。
半晌,他缓缓开口。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注视著我的目光中,染上了一丝深深的狠毒之意。
“——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我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才是他早晨真正想说的话。
底线麽?
不待我答话,韩子扬已经解开了捆住我手腕的领带。
“说了要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走吧。”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手腕上勒出来的那圈淤痕,韩子扬冷然一笑,起身坐到前座去了。
我茫然注视了他的背影片刻,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明明只是初秋天气,车内的温度却让我感到浓得化不开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