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550 1 0
                                    

——许多人告诫彼此,说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要让情感自然宣泄,让内心的痛苦流露出来。 
——其实,只要长期地压制痛苦,压得够深的话,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觉得痛苦。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中张开眼睛,感觉到睫毛摩擦在柔软布料上的细微触感。 
狼狗应该是被人松开了,呼哧呼哧地靠近。 
台下开始有兴奋的唏嘘声响起,起初是稀稀落落的一两声,最后汇成低低的一片,无数的刺激因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沈默地动了动被撑开捆绑的手腕。 
带著粗粗的小颗粒的舌头开始舔著我张开的腿,自下而上。从狼狗急促的喘息声来看,它大概是被人喂了什麽发情的药物。 
沈默。 
狼狗喘著粗气,挤进我的双腿间,我能感受到它刷子一般的皮毛蹭在自己遍布著黏液的大腿上。 
沈默。 
狼狗似乎是做了什麽猥亵的动作,台下爆出轰然的笑声,气氛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沈默。 

大约是为了营造更热烈的气氛,有人粗鲁地解开了束缚我四肢的绳子。 
是想看我做垂死的挣扎? 
可惜,我配合不了,即便我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够让自己滚下高背椅,最后被一只狗摁在地上强奸而已。 
眼前的黑布被揭开了,光亮一瞬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一片模糊之中,我看见狗的两只锋利的前爪搭在我身上,它的整个身子直立了起来,露出尖尖的牙齿,似乎在绽开一个邪佞的笑容。 
我闭上眼睛。 

下一刻,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我只听见一声凄惨尖利的嗥叫,然后就是轰然巨响,似乎是坚实的肉体砰然坠地的声音。 
整个场内先是寂静了片刻,继而哗然,很多人惊叫著站了起来。 
我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我们走。”韩子扬简短地说。 
他的两只手臂绕过我的后脊和大腿,将我横抱起来。 
我略微怔了一怔,随即了然。 
他……还是看不下去麽? 
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仿佛有人在视网膜上堆起了浓浓的雾,我无神地靠在他怀中。 
台下的观众发出失望、愤怒的叫喊声,韩子扬置之不理。 

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庄园,走到车前。 
午后的天空阴沈惨淡,大片浓云在头顶上交错翻滚著,仿佛墨汁倒进了水里。 
韩子扬腾出一只手,揿下遥控,打开车门。 
“我们去医院。”他简短地说,将我放在后座上,脱下西服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嘎”的一声。 
韩子扬坐进驾驶座,用力关上车门。短暂的引擎声响起,我眼前模糊的景物似乎清楚了一些。 
“后悔了?”我平淡地开口。 
话一出口,我滞了一滞,声音喑哑、干涩,如同一张撕破的纸。 
韩子扬没有说话,汽车在整齐的道路上飞速前行著。 
半晌,他开口,声音有一些不稳。 
“我才发现,”他说,“我在乎。” 
我怔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麽。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韩子扬神色淡漠地望著前方,只有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著。 
原来……是这样,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我转过头,将脸埋进柔软的座位中,闭上眼睛。 
一道闪电划破了车窗外的天际,滚滚惊雷响起。 
淅淅沥沥的水滴声打在车窗上,第一场秋雨来了。 

戛然的刹车声。 
车胎发出长长尖锐的嘶鸣,溅起一片水花,片刻之后停了下来。 
我有些茫然地张开眼睛,又怎麽了? 
从我这个方向看去,韩子扬已经低下头,他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手背上浮起了交错的青筋脉络。 
“原来……我在乎。”他嘶声道。 
修长的右手握成拳举起来,又狠狠地落下去,砸在方向盘上。 
“我在乎!” 
又砸。 
“我在乎……” 
他的声音低下去,仿佛什麽压抑许久的东西,正要破茧而出。 
不知为什麽,他这副样子让我产生了一丝滑稽的感觉,我动动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韩子扬突然转过身,伸长胳膊,从前座探过身来。 
“你还笑?”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混杂著痛苦、愤怒等等种种情感的通红双眼,让人不确定这一刻他的神志是否清楚。 
待看到我盖在西服外套下的赤裸身体,他的手立刻松开了,露出了一点儿懊恼的神色。 
“你……还是不是人?”他哑著嗓子,低低地喊。“被我折腾,你没反应!亲人死了,你没反应!现在被轮奸,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他说完了。 
嗡嗡的声音似乎还在四周不断萦绕回响著,车窗上,雨点的劈啪声大了起来。 
我垂下眼睛。 
“我……有今天,不全都是拜你所赐麽?”我看著一尘不染的地面,轻轻地说。 
韩子扬大大一怔,久久地瞪著我。 
半晌,他的神情沈寂下来。 
身体开始稍微有了知觉,潮水般的痛意侵袭而来,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寒风呼啸著从车身旁掠过,前窗的自动雨刷依旧不紧不慢地工作著,犹如无声的节拍器。 
车窗上湿漉漉的雨水滚动著,把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了一片红绿相间的霓虹色块。 

一生为奴  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