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邈, 你可真行!"
上海老巷子裏沒多少盞路燈,燈光昏暗讓人什麽也看不清。
穿着黑T恤的陸詩邈被薛桐用力推開,嘴角還挂了點彩,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邊, 一陣電擊般痧痛。是自己破的皮, 沒傷到薛桐就好。
兩人愣了幾秒, 黑夜裏只聽見薛桐翻包的聲音。
"自己在這待着吧。"
随後一瓶水被人扔在了陸詩邈身上,薛桐轉身走出了巷子, 礦泉水從陸詩邈懷裏滾到地上。
由于視野太暗,陸詩邈只能聽見薛桐的語氣, 對方臉上的表情什麽的也捕捉不到。可薛桐發火的什麽樣她心裏門清, 這種低沉又冷清的語調, 就是惱了,自己貼上去無非就是兩敗俱傷, 再說上海的治安可比香港好太多, 33歲的人不至于走丢。
得給人冷靜冷靜的時間。尤其是自己。
人走了,陸詩邈想蹲下去撿起水瓶, 結果下蹲時沒找好用力點,工作一天的腰像是生了鏽的齒輪偏了軌,磕磕巴巴地發出聲響,她皺眉扶腰快速站起,走到街道上找公共座椅。
7月份的上海夏日要比香港要熱上許多,原因不在地理差異, 而是香港特有的文化溫度。
文化研究學者稱這種溫度為,"中環溫度"。在香港職場, 白領有嚴格dress code, 環境迫使他們必須西裝革履, 所以為了保證社畜不會在三十多度的高溫中昏倒,中環大廈的空調溫度永遠保持在16度以下。
香港越冷的地方代表場所越高級,就像是赤道物業的空調風,吹吹陸詩邈的腦門就能得到一場高燒。所以身居警司職位的薛桐一年四季都穿長袖襯衣。
黑色的,白色的,黑灰色。永遠都是低飽和度的顏色,長袖,大多解開衣領第二顆扣子。
她裏面偶爾會穿一件貼身的背心,或者短袖。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在無數個場合裏脫下身上衣服或者警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陸詩邈現在想想,薛桐在夏天穿兩件衣服的這個習慣是因為她才有的。
而在上海。像邱雯這種活在金融圈的精致都市麗人,每日依舊會打卡般走進陸詩邈的房間,"吹空調頭要痛的!會面癱的呀!哎呦,你是要把電費用到第三梯度去呀?"
所以陸詩邈有時覺得,溫度真的能代表一個城市。
上海和重慶比,上海冷。
上海和香港比,上海熱。
冷熱交替之間,除了文化飲食訴求出現了差異,生活習慣出現了特例之外,連人的性格都會随着溫度發生改變。
城市與城市之間也存在着這種溫度。
陸詩邈把它理解為。
——邊界感。
香港太冷。
換句話對23歲初來乍到的陸詩邈來說,香港的邊界感實在太重。不友好的同學,亂糟糟的頂層,疏遠的教官,不能喝水的地鐵,查身份證的警察,數不過來的罰款的條例,以及叮鈴铛啦滿褲兜的鋼镚....和唯獨對她伸出雙手擁抱的薛桐。
她怎會不上鈎?
她甚至趕自己上架,肝腦塗地的,奮不顧身的,嬉皮笑臉的,流着淚,紅過眼的上鈎。
她喜歡薛桐,在夢幻中喜歡,又在飛機離港時清醒。
當然她現在也喜歡薛桐。
喜歡到四年裏的每一天她都在想,在懷疑,在質問。甚至開始覺得這只是她在香港濾鏡下——一場潦草又荒唐的夢。
比起喜歡,懂更為重要不是嗎?
只是她不懂薛桐,也找到不到讀懂的機會。
她不知道薛桐的家庭背景,才會在昨天住進華山路後驚嘆,哦,薛桐比她想象的還有錢。她也不知道薛桐的朋友,除了安霖,阿湯,勳魏這幾個男同事,她幾乎沒見過薛桐和別人來往。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枚戒指,薛桐是在什麽時候摘下的。
陸詩邈只知道。
薛桐不喜歡吃中式早餐,和自己接吻的時候喜歡摸她耳朵,做.愛時是易感體質平均兩三分鐘就可以gc,知道她喜歡帶一根頭繩在手腕上,知道她喜歡刷ig,骶骨附近有顆小痣,胯上有個紋身。
知道她是個來去自如的人,就像四年前的離別,和此刻上海的相見。
她知道薛桐好多好多秘密。
唯獨不知道薛桐為什麽靠近自己。
甚至陸警官都不敢說出,薛桐為什麽"喜歡"自己。
陸詩邈一直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會有生理欲望。就比如她克制不住的想要觸碰薛桐的身體,聞她的味道,迷戀她的表情。
可薛桐似乎對自己沒有任何欲望,尤其是在床上她都從來不碰自己。
想到這個還挺生氣的。
陸詩邈扭開蓋子喝了口水,然後把水澆在胳膊上降溫。
"陸組長,飯買好了嗎要歸隊了。"
口袋裏的對講機發出聲響,陸詩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有任務在身的。趕緊回了一句,"回警局吃吧,附近店鋪關門了。"
把水瓶扔進垃圾箱,陸詩邈趕回火災現場,大部隊開始陸陸續續往外撤,技偵組的同事們推着證據箱往警車上走,每個人都濕漉漉的。
"十分鐘後警隊重案辦公室集合哈。"市刑警隊第一中隊重案組組長李斯廷看着陸詩邈,兩人組隊多次彼此熟悉的很,對方拍拍陸詩邈的肩膀,"這案子得靠你。"
"別,組長。"陸詩邈立刻退堂鼓,"這事,你得靠消防勘驗的林舒,或者視偵那邊的,我剛看現場太雜太亂,靠我們這邊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
"上頭給了三天時間。"李斯廷盯着自己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要求我們給出《呈請破案報告書》,呵呵。"
"....."陸詩邈忽然覺得七天之內和薛桐團聚也不是沒有希望,但就是希望渺茫。
"金盾工程沒反應嗎?"
金盾工程是這國家公安部署的新型高效快速傳輸系統,偵查情報專用網絡數據庫,鏈接警務通,天網,人口戶籍,指紋系統,算是一種共享識別信息庫。
"視偵,天網一潭死水。"李斯廷拍拍小陸警官,"所以說要靠你,大專家。"
陸詩邈甩開肩膀上的手,拉開警車門獨自坐了上去,"快點回去,我餓了。"
開回警局。
已經是晚上9點。
一群人坐在會議室裏吃盒飯,陸詩邈看了眼手機短信,薛桐什麽也沒發,消失在社交媒體中,她有些無奈地發了一句:「安全到家了嗎?」
薛桐沒搭理她。
陸詩邈吃着局裏二十塊的标準晚飯,坐在位置上看向自己對面的林舒,她摘了消防服,臉上被護目鏡壓出一道紅印,高挺的鼻梁上還被磨破了皮,一口口扒着飯盒。
倒也不是林舒長得美若天仙她才會多看兩眼,而是一整個辦公室就坐着兩個女的。女刑警不多,女消防員更不多。陸詩邈想知道,這需要穿越火海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林舒并耳短發被搭理的一絲不茍,面容姣好,藏藍色的消防隊常服幹淨利落,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最多和薛桐差不多。她吃飯很幹淨,甚至碳水也吃的很多。
...
陸詩邈突然收回目光,無意識地側寫他人這個事很不禮貌,她得收斂一些。
"大家邊吃邊聽哈。"
李斯廷兩手按在桌面上,旁邊白紙堆了一疊,什麽立案報告書,受理登記表,現場勘驗表,亂七八糟一團亂。和小說和電視劇裏的不太一樣,再雷厲風行的刑警辦案,也得有一半時間去走流程。
如今法醫報告沒出,現場勘驗沒出,視偵結果沒出,只有一堆沒有頭緒的目擊口供和報警時間。大家只能憑經驗初步推斷制定偵查方向。
李斯廷指向詢問組,"朱易,你說一下你們這邊的情況。"
"目前目擊口供都準确...."
陸詩邈手機震了一下,她瞥眼去瞧是薛桐的微信,放下筷子陸詩邈悄悄把手機擱在桌下面。
「嗯。」
就一個嗯?
陸詩邈皺眉,手藏在桌子下面快速打字,「那你吃飯。」
對方秒回:「嗯。」
....
又是一個嗯?
鎖屏,陸詩邈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咬着後槽牙準備拿起筷子繼續吃。
"來,勘驗組陸詩邈,你們這邊。"
丫的,陸詩邈又放下筷子。
"目前主觀目測的縱火時間,和朱哥這邊目擊時間基本吻合上,8:45左右起火,9點蔓延開來,時間正好是工作人員上班時間。"
"犯罪嫌疑人是一場有預謀縱火。"
"主要表現在踩點,林隊長這邊給出了具體火災勘驗,可判斷犯罪嫌疑人踩點放置了易燃□□,躲開監控,擁有犯罪現場的具體逃離路線,三處商場電源被切斷,經理辦公室,二樓電梯,以及二樓主線路。"
"犯罪嫌疑人或許具有一定相關的專業知識,文化水平比較高,易燃物需要我們後續給出鑒定結果才能斷定,但有一點可以佐證,他用的是遙控□□,二樓四處同時引燃。"
"我們幾乎可以排出時合夥作案,因為我們在現場發現了沒被燃燒幹淨的遙控芯。"
"但犯罪動機,因果關系目前還沒有具體指向。"
"我目前能說的就是這麽多,其他的一切都得看實驗室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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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今日离港 - 鱼宰
Ficción General1 刑侦专业第一的陆诗邈,公派去香港警校当了一年交换生。 警校体训成绩不合格,学霸成学渣。 校外室友欺负她,台风天淋成落汤小狗。 警司薛桐把她捡回家,给她养伤,陪她训练, 等到她重回学霸巅峰,薛桐竟把她撩弯后无情地甩了.... 被甩的陆警官跑回内地,进了公安刑侦技术科。 勘验,取证,抓捕。 面对枯燥的海量证据,和警队的鸡飞狗跳。 她却无怨地熬夜追凶犯,加班到天明。 同科室的法医感叹:【陆姐月薪八千五,但她命比美式苦。】 无人知晓....陆警官每天累到浑身臭汗,倒头就睡。 就是为了好好当一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