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Brett被透過薄簾的陽光曬醒，明亮的太陽照得被子跟臉都暖烘烘的。
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頭已經不痛了但下身好像被撕碎了再重新拼回去一樣。
在被窩賴了好一陣後Brett終於掀開被子下床，他發現衣服褲子都穿得好好地，渾身乾爽沒有汗也沒有那些體液，也不臭。
打開房門時Brett愣住了。
伴隨著小小的鼾聲，他看見一雙腿從沙發的扶手上岔出來。
E隨意墊個靠枕睡在沙發，皺巴巴的深綠襯衫開著幾個扣子看得到一點胸口，袖子捲起露出的手臂團在胸前隨著呼吸緩慢起伏。
Brett看著E微張的嘴唇，伸出手指輕輕地摸過那些剛長出的鬍渣，刺刺毛毛的。
E哼哼了聲，Brett嚇得縮手，但E只是略略換換脊椎的角度之後繼續睡。
Brett靠著沙發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這個給他的人生帶來風暴的男人。
他想起他們第一次做的那天曾經覺得這人的線條很好看，在裸裎相見了這麼多次之後現在還是覺得好看。
那兩片唇和口裡的軟熱舌頭、不是很整齊的齒列他都熟知碰起來、吃起來是什麼感覺，知道如何回應那些親吻與歡愛；但那嘴裡吐出的話語總使Brett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聲音有時像要把他浸漬在蜜糖裡，有時淫穢得不堪入耳，有時冷淡得像陌路人，有時又如劊子手的利刃。
E跟他前天才大吵一架，噢不，當時的場面回想起來比較像是Brett一個人在鬧脾氣。
他很不喜歡Mary在訪談前拿給他的『教戰守則：奮鬥不懈，脫淤泥而不染的小提琴家』
那個矯揉造作的人物設定使他頭皮發麻。
家道中落是真的，家庭革命也是真的，個人財務拮据也是真的，曾因亞裔身份遭霸凌也是真的；但遠不及公司給他塑造的那麼煽動。
Brett覺得音樂才是重點，不需要那些八卦東西；就像他屢次用小提琴讓大賽評委和樂團裏那些說閒話的老人折服一樣。
Brett為了這事和Mary置氣，Mary半妥協地去斡旋調整了一部分訪談的問題，但公司對外宣稱的那些她力不能及。
於是Brett在他能見到E的時候(他們其實極少在公司見面)，趁E帶他去吃晚餐的時候提了這事。
E不耐煩地要他如果要談工作就去找Mary向秘書約時間，付了餐錢就提早離席了。
然後Brett就真的纏著Mary和秘書聯絡，秘書也真的排了半小時給他。
他還記得Mary用一種“你想作死就去吧，後果自負”的語氣告訴他E對他的重視可能可以作為緩衝，但她也說不準E那個腦袋有洞的傢伙會怎麼搞。
Brett踏入辦公室時感覺很怪，那個晚上死盯著自己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西裝筆挺坐在辦公桌後頭，眼睛抬都沒抬一下。
「說吧。」
「我不喜歡…你給我的包裝。」
E挑了挑眉毛：「我覺得很好，夠吸引人。」
「可是那不是真的我…我的意思是，別那麼聳動。」Brett深吸口氣：「我的音樂，重點是音樂，不是我的背景。你給我的那些…那不是我真實的自己。」
E終於抬起頭，視線對上的時候Brett被釘在原地。
「真實的自己？」
「……對。」
他看到E笑了，笑得他背脊發涼。
「你要說真實？事實就是你賣屁股。我從未質疑或干預你的音樂，請你不要對我的專業指手畫腳。」
Brett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炸開。
「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那你可以走了。」
Brett聽到心跳在胸腔轟鳴的聲音，面前的E仍然沉沉睡著，E眼下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很憔悴，好脆弱。
他記得那天他氣得全身都在發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死憋著口氣一聲不吭跑回家關在房裡拉了整晚的琴。
他也記得E那天晚上其實有來，但默默地在客廳待了一陣就離開，冰箱裡多了塊巧克力蛋糕。
Brett指尖沿著E的下顎骨緩慢地勾勒輪廓，思量著該如何解釋自己那些每每看見E就不由自主加速的脈搏和呼吸，莫名的躁動總是凌駕理智和原則。
E抽抽鼻子發出一聲響亮鼾聲截斷Brett的思緒，太像豬叫了，Brett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E睜開眼看見Brett正訕訕笑著，伸手摸他翹起的嘴角：「退燒了？」
「嗯。」
E翻身坐起，在沙發睡了一晚全身痠痛導致他動作僵硬，關節喀喀作響。
「哎喲…」E揉揉頸椎活動筋骨，Brett愣愣看著那個他真的覺得很好看的胸肌在襯衫底下隨著E的動作被繃緊又隱沒到布料後。
E瞄了一眼手機，Brett發現他的通知列滿到看不見盡頭。
「…昨晚我很抱歉。」E牽起Brett的雙手彎腰盯著他說：「我太生氣了…控制不了我自己。」
Brett低下頭看著地板覺得尷尬，現在應該要憤怒嗎？還是痛哭？該作什麼反應？
昨天那無可辯駁地就是強暴，但不知為何這件事對他沒什麼感覺。
E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但Brett死死坐著不動。
沉默迅速地蔓延開來，E握著他的手捏了捏：「原諒我，好嗎？」
Brett感到窒息，E的手和眼睛像給他脖子上套了繩圈緊緊勒住。
「……好。」Brett覺得他別無選擇。
得到赦免的E長吁一口氣，他親吻Brett的手背：「謝謝你。」
然後E走了。
Brett仍坐在地上靠在沙發邊，怔怔望著大門。
他搞不懂E，更搞不懂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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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