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这个动作呢?
因为彭姠之本来想,本来兴致勃勃地想,等定完餐厅,她就给纪鸣橙搭一身衣服,再给她化个妆,戴上隐形眼镜,用什么发型好呢?鱼骨辫怎么样,纪鸣橙好像还没试过,一定很好看。
但转眼就见纪鸣橙自己穿好了,捋平腹部褶皱的动作很熟练,解开衬衫扣子和挽起袖子的位置也很精准,她曾经被藏匿的肌肤像牛奶一样,细嫩诱人。
她的"奇迹橙橙"开始知道自己的魅力了,不再像从前,别扭地站在衣柜前,想要自己帮她搭配衣服,又傲娇地不开口。
然后脸就淡淡红了。
纪鸣橙回过头来,看着她,古井一样深邃的眼睛压抑在镜片后,睫毛交叉,眨了一下,然后她抬手,就开始解衣服。
从上到下,把衬衣解开,扔在床上,又反手要伸到背后解内衣。
她看着彭姠之,轻声说:"你帮我搭。"
"你干什么?"彭姠之慌不择路地按住她的手,呼吸一起一落,"你不是穿好了吗?"
"没有,"纪鸣橙摇头,无助地看着她,"我不满意,我穿得不好看,我穿得很丑,你帮我搭。"
她光裸着身子,锁骨处起起伏伏,尽管说得足够克制,但彭姠之看到她在皱眉了,她在难过,她十分十分难过。
"不是,"彭姠之垂眼,"你明明穿得很好看,你不需要我帮你搭了。"
"我们分手吧。"她又说了一遍。
很疼,但也很痛快,像她之前任何一次超越生理极限的熬夜一样,晕晕乎乎的,她像在报复,但报复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然而纪鸣橙直起身子,瘦削的肩膀动两三下,静静呼吸几回,摇头。
"不分。"
她微蹙眉头,用极其罕见的,强势的神情看进她眼底:"我跟你说过,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接受分手。"
"你真的很傻,果然不要一个很爱你的人。"她的眼泪漫上来,禁锢在眼眶里,哽咽着说。
"你也很聪明,在我生日这天提分手,以为我会赌气,会很难过,会觉得你一点都不考虑我,然后就答应你。"
"你真的忘记我生日了吗?今天凌晨,你还在刷微博,搜'纪鸣橙',看到有人祝我生日快乐了。"
她微动鼻翼,冷静自持地把彭姠之的小心思一个一个拎出来。
"我不同意。"
纪鸣橙眨眨眼,把睫毛根部濡湿的地方眨掉,仍然温柔克制地望着她。
彭姠之看着她的样子,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忍不住哭出声:"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在努力了,你相信我吗,我在努力了,可是它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吃了两个疗程了,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想你陪着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想你陪着我到处去找大夫,我也不想你工作上课回来以后很累了,还要对着我这堆破事,我一点负能量都不敢露,我怕让你烦,但我其实烦得要死了。"
"你可以烦,可以哭,可以什么都跟我说,我怕的不是你有负能量,我怕的恰恰是你不告诉我。"纪鸣橙蹙眉低声劝她。
彭姠之摇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彭姠之的应该是谁吗?应该是我自己。但我每天听着我心里那些焦虑和烦躁,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吗?反复无常焦躁不安喜怒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都受不了我,我怎么忍心让别人烦呢,我也不敢让别人烦。"
"而且我听到了,我听到你科室主任给你打电话了,这段时间是你第二次在家里听他的电话了,你保证你不会再心不在焉,你说会好好工作,你们还提到了上次培训的事,培训也是因为我跑回来的,是不是?"
"你敢说,我没有影响你吗?"
"你有影响我,你有,"纪鸣橙的眼泪无能为力地落下来,"我也每天都在害怕,在焦虑,怕你要跟我分手,怕你不要我。"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没我你能过得好多了,我现在看你跟看大冤种似的,每天看你都难受。"彭姠之绝望地捂着脸。
"我不明白,"纪鸣橙用沾湿带水的嗓音说,"之前我跟你追剧,你跟我说,你最受不了得了绝症就提分手的狗血桥段,我们现在有谁得绝症了吗?"
"姠之,这只是神经性耳鸣,它还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我是医生,在医院我见过生死,我很明白。"
"你的病历我看了,它不影响你生活,不影响你从事一般职业,甚至不影响你配音,你的热爱是声音工作,不是导演。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个事,是怕你听了难过,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声音工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你当它是一份职业,一份用来糊口的工作,那么不做配导,做配音演员,一样可以赚钱,你目前没有非放弃这份职业不可的理由。如果当它是理想,你知道什么是理想吗?"
"是不求回报,不计算得失,只因为热爱而去做,不用管做得好还是不好。"
"如果实在受影响严重,我们请一个专门听音的助理,哪怕少赚一点,你开心就可以。即便真的没有舞台给你,你在家里做,你对着我做,我永远都是你的听众,你的演员,你导我,调教我,我的声音、我的生活、我这个人,一切都交给你。"
彭姠之心头一紧,泪眼莹然地望着她。
纪鸣橙又蹲下来,说:"还有一些话,很残忍,但也很现实。听力,或者说健康,不是会陪伴我们直到永远的东西。我们总有一天听力会减退的,不是今天,也会是几十年之后。我们也总有一天没有办法在任何岗位上发挥价值,但是支撑一个人的不是强有力的臂膀,也不是所谓的成功与光环,是自己。"
闪闪发光的,其实不是专业,也不是热爱,是独一无二的,永远忠于自己的灵魂。
无论身处什么行业,也无论身处什么境地。
"你又说得很有道理,怎么办啊,"彭姠之伸手抹眼泪,"你是神仙吗?"
"是啊,神仙你也不要吗?"纪鸣橙望着她。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对着你,我跟你说实话,我有一点自卑了,每天看你越来越好,我又高兴,又难受,啧,烦死了。"彭姠之抽抽鼻翼。
纪鸣橙没再逼她,沉默地想了想,温声道:"那么,我们各退一步。"
"什么意思?"
"不分手,暂时分开住。你答应我,自己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好好调理,如果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约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几天见一次的约会,彭姠之一定会精心打扮再赴约,她就不会像每天呆在家里面对光鲜亮丽出门工作的纪鸣橙那样,那么有落差感。
彭姠之又恍惚了,纪鸣橙的方案永远那么面面俱到,她忍不住了,咬咬下唇问出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不着急,以后再回答你。不过你现在先给我吃一颗定心丸,否则我不会让你搬走。"
"什么定心丸?"
"答应我,不分手。"
彭姠之跟她对视,仔仔细细地看她眼里藏得过于好的软弱。然后她点头:"好。"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纪鸣橙淡淡一笑,用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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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都什么年代了啊 - 七小皇叔(完结)
Ficción General彭姠之是圈里出了名的花蝴蝶,各种"浪"。 纪鸣橙很看不惯她。 纪鸣橙是圈里出了名的老干部,各种"土"。 彭姠之很看不惯她。 有一天,直女彭姠之喝大了,亲了直女纪鸣橙。 互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