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從舒很容易哭, 病了後哭的次數更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鬧騰,因為不順心意發的小脾氣, 想通過哭鬧這種方式吸引風忻注意力,讓風忻對自己妥協。
這樣安安靜靜落淚的小可憐樣, 和平時很不同。
風忻用手背擦抹商從舒臉頰, 拇指在那臉蛋上來回摩挲, 滿眼都是心疼。
回想今日一整天發生過的事, 她試探問:"是不是不喜歡童淮過來?"
以前商從舒也不太喜歡童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看到童淮影響了心情的緣故。
就算不喜歡也不該是這種反應才對......
風忻有點琢磨不透,一時半會找不到事情源頭出自哪裏, 只能耐心哄着,"她以後都不會再過來。不哭了,嗯?"
聽到風忻說的這番話,商從舒情緒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她把心裏的小糾結全都擺在臉上,雙眼殷紅,聲音分貝就和剛剛那般弱小細微。
如果不是風忻貼得夠近,光憑商從舒這點音量,風忻怕是要聽不清的。
那聲音小的可憐, 生怕會被第三個人聽見一樣, 小小聲說着,"......她是你很好的朋友。"
聞言, 風忻笑了笑, 認真說:"你是我很愛的人。"
上一世, 商從舒太過顧及她, 才會很多事不願意跟她開口。
怕她被報複, 自己一個人跟羅穎對抗那麽久, 到頭來竟是以封筆這麽悲痛的結果收場。
什麽事都一個人憋在心裏,就連她和童淮小時候玩的家家酒那樣,明明這麽介懷,那麽在意,寧願藏着掖着自己一個人難受二十年,都不跟她說出來,這樣生活怎麽開心得起來?
見商從舒對她提到童淮的事有所反應,風忻心裏估摸着,這源頭估計在童淮身上。
眼眸沉了沉,若有所思,"是童淮跟你說了什麽嗎?"
商從舒抿緊唇,低頭掰弄自己指尖。
剛剛哭的厲害,現下這張臉,小巧鼻尖都還是紅彤彤的,不說話的模樣沉悶着,像極了怕會犯錯的小孩。
換做是從前,在風忻追問數次,商從舒始終都不願意開口的情況下,這件事多半會不了了之。
商從舒不配合的話,風忻也沒辦法從一個"啞巴"嘴裏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
如今重生了,風忻不想再讓這些事情稀裏糊塗的過去。
如果連她都不問,連她都不給予關懷,那些苦楚和心酸,就只能是商從舒一個人的啞劇。
風忻輕拍商從舒後背,順着腰脊安撫,"別怕,發生什麽事跟我說,要和我說出來,我才能解決問題,不是嘛?"
商從舒枕在風忻肩上,扁扁嘴,眼睛又冒出滿眶淚花。
"到底怎麽了?"風忻下巴蹭蹭商從舒額頭,感受到懷裏人一抽一抽顫動,連同她心口都一并揪住。
那雙桃花眼烏雲滿布,像是下不完的雨天,潺潺淚流。
商從舒吸吸鼻子,張嘴喃喃。
風忻湊近她唇邊,哄聲,"再說一遍。"
費了好大勁風忻才勉強聽清楚商從舒說的話,她表情微愣,"是童淮跟你說的?"
是童淮讓商從舒不要大聲喊叫,才讓商從舒怕成這樣的嗎?
她以前沒有留意過商從舒和童淮的相處模式,她記憶裏,童淮幾乎沒怎麽和商從舒有過溝通,每次見面,商從舒不是情緒失控的哭鬧,就是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童淮是不是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要不然商從舒怎麽會那麽怕......
"不聽童淮的。"風忻心情沉重,親吻那雙淚如雨下的眼睛,柔聲寬慰,"她說的話不作數,不用聽她的。"
風忻手臂穿過商從舒膝下,把懷裏哭得一顫一顫的小白兔橫抱起來,走到放着蛋糕的桌面。
拉開易拉罐,給商從舒開汽水。
"餓不餓?吃點蛋糕。"一整晚沒吃東西,應該餓了。
她切出一塊蛋糕,放在商從舒面前,握着商從舒手去握刀叉。
商從舒止住哭泣,細嚼慢咽吃東西,溫溫緩緩吞咽,汽水也是小半口小半口的喝,安靜乖巧。
風忻不喜歡商從舒太鬧,會讓她很累,更不喜歡商從舒太安靜,會心疼。
"明天我跟童淮去找房子。"她觀察商從舒臉上表情,詢問,"你要是不開心,我就不讓童淮跟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去。"
外面人多,天氣還熱,找房子要到處跑,會很累,風忻不是很想帶商從舒出去。
商從舒手臂裏抱着汽水罐,想也沒想搖頭拒絕,"一個人,不安全。"
"好。"風忻應下,正好她有些事想問問童淮。
"啊——"
商從舒突然驚呼一聲,汽水罐打翻在地,紫色糖液撒在身上,弄髒了裙子,連皮膚都變得黏糊糊的。
她怔怔看着裙面料被暈開的糖漬,反應遲鈍,滿眼無助地望向風忻。
一般商從舒這種病,從生活到情感上都會漸漸變得漠視,對別人和自己都漠不關心,不在乎自身形象,不收拾自己,住的吃的都不在意,再愛幹淨的人也會逐漸邋遢起來。
要是風忻不給商從舒收拾,商從舒能頂着髒裙子一直穿着。
上一世的商從舒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從頭發絲到腳,內衣褲和外衣,渾身都是軟綿綿的馨香。
這還要歸功于風忻二十年如一日給商從舒清理,風忻無論在外面工作再累,加班多晚,回到家都會給商從舒洗頭洗澡洗衣服。
"下回汽水不要抱着喝。"風忻摸摸商從舒發呆的臉,語氣溫和,沒有責怪什麽。
雖然知道發病起來的商從舒不聽勸,說不通,還是耐着性子跟商從舒解釋汽水撒在身上的原因,奢望商從舒可以聽明白。
她牽起商從舒去浴室,正想折回房間拿一身幹淨的衣服,突然想起以前商從舒燙傷的事——
趁她轉身找衣服的一會功夫,自己開了花灑,還把開關擰到了水溫最高的方向。
熱水從花灑噴頭澆下來,水溫越來越燙,燙的商從舒在浴室大哭大叫,等她慌張跑過來的時候,商從舒還傻傻站在噴頭下面,頭皮都被燙的通紅,不知道躲閃。
雖然發現的早,沒有造成太嚴重的燙傷,還是把風忻吓得好幾宿都睡不好。
商從舒更甚,那段時間都不敢去洗澡,看風忻開花灑就會怕的尖叫連連。
風忻沒辦法,只能打水在臉盆裏,擰濕毛巾,一點點給商從舒擦身子,花了好長時間才讓商從舒重新接受用花灑淋浴。
她想起這些讓商從舒受罪過的事,還是會難受到紅了眼眶。
風忻握住商從舒,想帶人一塊去卧室。
商從舒站在原地不肯走,"你要找衣服?我不想動,就在這裏等你。"
"懶骨頭。"風忻輕笑一聲,手指着花灑開關,說:"轉到紅色方向是熱水,轉藍色方向是冷水,等我過來再開,知道了嗎?"
商從舒被氣着了,理直氣壯道:"當然啦,我又不是傻的。"
"......"
風忻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去廚房把煤氣關了,只要煤氣關着,花灑打開轉哪個方向都只會是冷水。
一轉身就看見商從舒趴在浴室門框,用一種迷惑的眼神打量她。
......
風忻拿好衣服,折回來給商從舒換下髒裙子,在地板放了塊防滑墊子,"站上來。"
商從舒光着腳踩着。
風忻調好水溫,膝蓋跪在墊子上,這姿勢高度更好方便她沖洗那片有葡萄汽水的肌膚,指腹戳那軟乎乎小肚皮,發問:"也沒有餓着你,怎麽就是不長肉呢?"
商從舒歪着頭,沉思了會,故意憋着氣,把肚子鼓了起來,跟風忻笑嘻嘻說:"我要當媽媽。"
"不要。"風忻把那鼓起來的小肚皮輕拍了下去,喃喃自語,"照顧你一個已經很累了。"
加上浴室水流的聲響,風忻說的話其實很模糊。
還是被商從舒敏銳聽了進去,她說的是玩笑話,風忻說的是真的,隔着熱水汽霧,都遮掩不了那濃厚難消的疲憊。
商從舒從風忻手裏,把花灑拿過來,平靜道:"阿忻,我自己來吧。"
浴室被熱汽彌漫,風忻看不清商從舒臉上的表情,只能從語氣裏聽出對方低落的情緒。
"生氣了?"風忻仰頭,抱着商從舒,"有時候我會麻痹自己,跟自己說這樣照顧你很快樂,很開心,可是我累到沾床就睡的那一刻,我就清醒知道麻痹不了。"
她不緊不慢述說那二十年的疲倦,一點點把花灑握回手裏,"是會累,不過......我沒有要把照顧你的事拜托給別人的打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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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病妻 - 芙说(完结)
General Fiction风忻真的累了,二十年前,她女朋友在一场意外脑部受损,醒来精神就不太正常。 她眼睁睁看着过去耀眼夺目的女神,变成喜欢自言自语,大喊大叫,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傻子。 如今风忻已经年过四十,面对经常发疯的老婆早就变得麻木,她应该在二十年前就丢掉商从舒的,不至于把年纪熬到中年,大半生都在受苦。 一夜醒来,风忻重回二十年前,居然穿回到商从舒患有精神病的第二天!!! 商妈妈悲痛欲绝:"发生这种意外我知道一般人都承受不了,只要你说一句不要舒舒了,我跟她爸马上把人带走。" 画面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风忻被商从舒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