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dy常常會忍不住想,他和Brett在外人的眼中的印象──放棄了樂團穩定的工作,轉而專注於不知道是不是有未來的Youtuber頻道,這實在是過於瘋狂,不管是音樂界的同儕,還是他們身旁的好友都是這樣想的。
興趣使然的經營和全職Youtuber並不一樣,他們總是需要更多的想法、創意,去吸引更多的人觀看並且關注,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當題材還是相對冷門的古典音樂──比起那些用風趣幽默的標題,和各種受歡迎的遊戲實況博取眼球的人們,TwoSetViolin曾經幾乎不被看好。
雖然這樣做很冒險,但是他們信仰著「Just Do It」,儘管在這樣困難的環境中還是成功了──起碼他們現在有穩定的收入,可以做一起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一邊巡演一邊環遊世界,還有保持著他們想要的生活步調,而不是被繁雜的工作和同事包圍、活在制式的框架裡無法喘氣。
曾經在不知道哪支影片的評論、還是哪裡的粉絲留言,說他們這樣是在浪費人生──在樂團的時候浪費人生,因為他們選了「音樂」這條並不是世人眼中、甚至是亞裔父母眼中,中規中矩且令人欽佩的職業;可當他們變成「Youtuber」,這個標籤卻還是如影隨形,畢竟離經叛道的古典音樂家放棄了同行中欣羨的收入,改而作為在將自己所學的東西暴露在人前,討好、搞笑,這些八竿子跟優美打不上邊的形容詞,那都是更多的未知數。
那些念頭留在細膩的Eddy心中,每當午夜夢迴時總被他拿出來思考。當初執意追著Brett走上音樂、放棄讀醫;在那場比賽因為一句簡單的「和鋼伴眼神交流不足」而落選,就放棄傳統,不顧不管地坐上往雪梨的飛機,只為了親眼看見好友安慰的神情──然後拋棄原有的一切,他們在那晚正式走上不歸路。
──難道這些都是「浪費」嗎?那要怎樣才能「值得」呢?
當他們在巡演的安可結束,和嘉賓跟鋼伴站在台前,接受著全場喝采和掌聲,深深地彎下腰時,Eddy止不住臉上的笑意,然後似有所感地看向另一邊,看見Brett正好也回過頭、和他的視線碰個正著。那張看了十年多的笑臉一如既往地熟悉,但他卻看出那樣燦爛的笑容中都是感觸。
那瞬間Eddy突然就知道了──無關浪費或值得,只要Brett在身邊,那一切都是恰到好處地恰如其分,就是他們生命該有的樣子。
不用活在世俗的框架裡,枯燥地每天打卡上下班,有無趣的同事和乏味的一陳不變,古典小提琴音樂家Youtuber的日常每一天都是新的挑戰,那是他們甘願且願意接受的,他們對於自己選擇的方向樂在其中,共同品嘗失敗的痛苦和收獲成功的甜美果實。
於是Eddy走過去,在許久未停的歡呼聲中,用力地給了Brett一個擁抱。
歡聲雷動中,他湊在對方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笑著開口──「我愛你、Brett。」
年長的小提琴家一笑,「我也愛你、Eddy。」
因為他們的選擇,他們不再是單薄的Brett和Eddy,而是TwoSetViolin。
那絕對是一輩子最值得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