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些之后,我心情好了许多,洗浴过后,周身温暖舒适,换上一旁新衣,外衫袖口滚了精致的绣线花纹,衣襟口则紧了狐裘的毛领,并且大小尺寸居然十分贴合我的身材,分明量身定做。
我不得不感叹,这司函的安排实在太严密了,严密到可怕。转念又想到过来青萱的路上,有一次衣上不小心沾了脏污,无法洗净,只得去成衣店补置新衣,我曾量过尺寸,当时洛神,雨霖婞,花惜颜俱都在场,定也是花惜颜将这细节告诉司函的。
虽说连如斯私密的细节都被人窥视,再转告给别人,这种感觉搁在谁身上,都会不大舒服。但是花惜颜是司函的徒儿,受司函之命顾看我,这么说来,却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花惜颜她在做什么,自打领着我和洛神回来,她便一直不见踪影,不晓得在院里何处。
我在屋里待了一阵,便有另外一个黑衣打扮的少女走进来,向我见过礼,再行收拾屏风后头的洗浴物事。在这之后,十四再带我去偏厅,司函果真在那等着我,一同用晚饭。
方才想通许多,我看司函的脸色,亦是柔和些了。司函倒是有些意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笑道:"瑾儿,你心情很好?"
我回她一笑:"还算好。"
司函眼睛盯着我,道:"你这般乖巧配合,也不发脾气,也不朝我打听问询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并不是正常之举。你在盘算些什么?"
"没什么。"我抬抬眼皮,佯装镇定,同时换个话题道:"姑姑,你当真会治好我么?"
司函笑道:"自然。这世上除了死人,其他的,我都能医。"
我大喜:"那你能治好洛神么?"
司函只是冷笑:"我说过,除了死人,我都能医。但是我只是能医,并不代表我想医。"
我心知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便只是低头吃菜。司函似看穿我心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柔声细语地同我另外说了一些话,大抵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没什么能解答我疑惑的实质细节,我便只是含糊听着。
好不容易挨到用过晚饭,我如获大赦般回到住处,对着烛影,看着空荡荡的陌生房间,突然觉得十分孤单。
谁也不在我身边,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洛神,她在做什么?
正低头想着,门被推开,十四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她将包袱搁在桌上,对我道:"殿下,这是您的东西罢,白日里随您来的那个姑娘带过来的。"
我一下子清醒起来,紧张地打开包袱,道:"给你包袱的人呢?"
"走了。"
"走......走了?"我跳起来,立刻就想冲出去,却被十四一把拦住。
十四道:"殿下,她已走远,您追不上。司函大人吩咐过,您晚间不得出门。"
我压下怒火,静了半响,道:"她......她有没有说什么话?我是说,她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的么?或者......她对你说了什么话?她......她说什么了?"
十四面无表情道:"殿下,她没有说一个字。"
洛神。
没说一个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下去罢,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是,殿下。"
门被带上,屋子里十分寂静。
我睁开眼睛,哆嗦着去拆解包袱。包袱被打开,里面另有一个布包,里头俱是我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一层一层,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随着布包一同放置的,还有我以往为作消遣而买的那卷话本子,平素我拿着话本子看时,便喜欢靠在洛神身上,她身子柔软,我这般靠着她看书,总也会昏昏欲睡。
洛神也同我一起看书,大抵是记载晦涩风水一类的古书,安静非常,见我将睡未睡,便会笑着说:"这般无聊的书,瞧着都能睡着,有甚好看的。"
我索性躺在她大腿上,仰看着她的长睫毛,懒洋洋地答她:"也不算无聊,都看下去了,也只是想晓得一个结局。"
她道:"什么结局,不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么?酸得很,一猜就中。"
"这卷话本子你又没看过,可莫要乱猜结局。我们来打个赌,若是你猜错了,你就要认罚。"
"好。罚什么?"
"罚......那什么。"
"哪什么?"
"就......就那什么呀。"
"哦,原来是那什么。不等那结局揭晓,我只当自个猜错了,现下就可先认罚。"
"等等......你这坏心眼的......你,你手往哪搁?!"
哔剥一声,红烛爆出一声轻响,扰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接着去翻看包袱里其他物事。
一串纸袋封好的糖葫芦,晶莹剔透。
一个锦丝小袋,我拿起来掂了掂,拆开来看,发现里头放着半枚红鲤玉佩。我之前那半枚玉佩原是洛神赠我的信物,但是在墨银谷的古墓下遭遇雪豹,那半枚玉便碎了,缺失一块残片,根本无从修补。
我拿起袋子里这半块红鲤玉佩放在眼前端详,玉色红光流动,没有修补痕迹,正是洛神身上那枚。
对着火光,那红鲤的腹部,刻着一个娟秀小字:师。
我将这半枚刻着我姓氏的红鲤玉佩,摊在手心,定定地看着。
看了许久,又摩挲了许久,直到这冰冷红玉都变得暖了,才将将收进怀里。
再去翻看包袱,看看有无其他物事。洛神递包袱时,虽然没对十四说什么,但是她说不定会在包袱里头藏了条子或者简信,以此捎几句话给我。想到这,心底又变得期盼起来。
翻找许久,连那纸片的影子,都未曾瞧见。
我用手蒙住脸颊,深吸了一口气。
她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哪怕给我捎上一个字,那都是好的。
不过,若认真算起来,她确也给我留了两个字,半枚玉佩上的那"清漪"字。
默默将包袱收好,脱了靴袜外衫,爬上床榻躺着。
被褥柔软,被单下层亦是垫得云般厚实,算得上是我睡过的最舒服的床铺了。可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却又是最不舒服的床铺。
看着帐幔,久久都合不上眼。右手处则是虚空的,只有冰冷的被单-----换做以往,我右手搂着的,该是洛神才对。
从蜀地竹林与洛神初见,到组队深入楚王妃陵墓历险,到龙沟古城,到姑苏公主墓,再到墨银谷,现下辗转至青萱,一路走来,我都没和她分开过。就连最开始在尊王府上,两人关系虽然并不算太熟稔,但是也能时常见到她。
陵墓中,我曾与她走散几次,最终,她也会找寻到我。无论在哪里,身处什么境况,安逸也好,危险也罢,我的视线范围内,总能瞧见她那一袭白衣。
我与她朝夕相处,短暂分离一事,从未考虑过。
我此刻在床上躺着,她却又在做什么呢?
可也歇下了?
或者就着烛火专注看她惯常看的那些晦涩古书?
她如今身子不好,正在伤寒,发着烧,会咳嗽得厉害么?哎,雨霖婞这个大小姐既不会做饭,也不愿洗衣,估摸着煎个药都会闹幺蛾子,不晓得能不能将洛神给顾看妥帖。要是我能守在洛神身边,该是要好很多。
这般想着,越发闭不上眼,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方才浑浑噩噩地睡去。直到第二日十四过来唤我,我才起身,之后又被两名黑衣少女伺候着洗漱更衣。其实我骨子里就是个平民俗人,突然被人如斯重视对待,只觉浑身不自在,看见她们给我拿起那套银白色的华服,我皱了下眉,找个说辞将她们打发下去,自己摸出洛神昨夜给我带来的包袱里的那套水青色衣衫,细致地换上。
再度见到司函,是在书房。她靠着褐红色桌案,蹙着眉看我:"瑾儿,你怎么穿这身?我给你备的新衣,特地照你尺寸定做的,你不称意么?我叫她们再给你换一身便是。"
我淡道:"那衣衫太华贵,我穿不惯,而且我也付不起这许多银钱。"
"你在说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居然跟我谈银钱二字。"
"我什么也不要,姑姑。你甚时候给我医病,我不想耽搁太久。"
司函顿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即才道:"今日下午就开始。接下来的七天,你都要在我给你调配的药液里浸泡三个时辰,加上我以内息调试,可以助你冲穴。你背上的确被人植了封针,具体不知数目几何,要等冲穴之后,背上痕迹显现,方能知晓。只是这些药液刺激性很强,会有些疼,你且忍着点。"
"没关系,疼不算什么。"我先是略微欢喜一阵,又犹疑道:"不过,需要七天这么久?"
"这七天只是浸浴药液而已,之后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心底咯噔一下:"能不能快一点?"
司函坐在桌案前,随意翻看一卷书册,漫不经心道:"不能。"
我轻声道:"听惜颜道姑姑你医术无双,你之前自个也说除了死人,其他都能医。只是取些封针而已,不用这般大费周章的罢?还是姑姑你,想故意拖延时间的么?"
司函唇角带笑,只是看着书册,并不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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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探虚陵 [古代篇] - 君sola II
Fiction générale【婚后剧情继续中。】 蜀地竹林,师清漪的师尊被一个戴面具的白衣女人带走。 师清漪为了救师尊,不得不跟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坏"女人同行。 与"坏女人"同行前的师清漪:"碰上个脸都不让人瞧的怪胎,真是叫人难受。" 与"坏女人"同行后,准备揭面具的师清漪:"我......只是......只是想瞧你一眼罢了。" 与"坏女人"生死与共后,还解不开"坏女人"腰带的师清漪:"谁......谁要每日与你......与你宽衣?" "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千年历史长河,我便只要你。 两人携手探秘,日常糖多,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