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大喜
林中小径幽深静谧, 有几分凉。
我脚下踩着红黄相间的落叶,却只觉内心滚烫。脚步越发轻盈, 忍不住在那落叶上又原地踏了好几下, 如踏云端, 盈满的欢喜更似要满溢出来。
路并不算长,我盼着能再走慢些。
整个人也如同浮在空中,恍恍惚惚,以为自个正在做梦。
直到那与我交握的另外一只手略紧了紧。
那手有些凉意。
我却感觉手心出汗了,却又怕那只手离开, 赶紧再握了握。
身旁女子向我瞥眼过来,声音冷柔道:"清漪, 你这般走法,我们何时能走回家中?"
这声提醒了我,我侧过脸去, 瞧着身侧那人。
洛神一身皎素白衣,雪肩上落了一枚红枫叶,那红衬着白, 越发灼然。
她眉目含了些笑,亦是凝望着我。
我恍然又望了她好一会,伸手将她肩上那枚枫叶取下来,捏在手中, 攥了又攥。
是真的。
她当真归来了。
反复念及此处,我只觉得自个的唇都在抖。明明方才与洛神相拥的时候,我嘴皮子尚且利索, 怨怪她回得太晚,甚至还将她抱高了,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她当时大抵是没料到我会这般,眼中都是微漾的讶色,之后眸子微弯,只由着我抱着她打转。
天与地,那一刻仿佛只得我与她两人。
我回过神来,嗫嚅道:"此处早已到家了。自那尽头竹林到后头小山坡,皆是家中。我在我们自个家中走,想走得如何慢,便走得如何慢,我若乐意,还能在此过夜。"
"尽说些痴话。"洛神浅笑道。
我觑着她那模样,亦晓得自个恐是痴了,只想再多瞧瞧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归来,便是痴个几日,又有何妨?
"洛神。"我唤她。
许久未曾唤她,竟连她这名姓都觉得清甜得很,想在唇齿间多咂摸片刻。
"嗯?"她轻声应着我。
我有些口干,紧张道:"我抱你回去罢?"
"好。"她欣然道。
我又走近了些,伸出手来,一手环住了她的纤腰,正欲抱她。她个子高挑,身姿绰约,我瞧得心中实在太过激荡,改口又道:"我想扛你回去。"
她有些微愣。
跟着耳根微红,低声道:"胡闹。"
我晓得她恐是不会依的。她生性静敛,私下对我虽不要脸,在外行事却很要脸面,断不会做这般不成体统之事。若不是她顾虑面子,我只恨不得此刻将她扛在肩上,将她扛回家去。
"那你扛我。"反正我是豁出去了,理直气壮说了句。
她此番要脸面,我自问平素脸皮更薄。
可媳妇都回来了,世上还有比这更欢喜的么,今日成亲都不过如此了。为表庆贺,想来我自个这脸面还是留着明日再顾忌,今日我便要胡闹一天一夜。
想到成亲,我又有些愤懑。当初好好的大喜日子,被搅和了,这亲成得跟没成一个样。
我恨。
洛神听了,眸中似有惊喜,饶有趣味道:"当真?"
真是。
她不想我扛她,却盼着来扛我。
"当真。"我哼道。
洛神却也没再耽搁,面朝着我站着,双手将我腰身一兜。我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子稳当的力道撑了,便弯了腰,如同一个麻袋一般,被洛神扛在肩上。
她的手扣在我大腿后侧,步履轻捷地往前走去,我面颊朝下,此番被她扛了,只能瞧见她的脊背与雪衣白靴。
"你不晓得将我扛在前头么?"我仿佛被她撂到后头,很有几分委屈。
这还是我头一回被她扛着走,腰腹部难免要压在她肩上,说话时便有些闷。
"那不方便。"虽瞧不见她的脸,却能听出她声音里压藏的愉悦。
我一想也是,但凡扛着走的,的确是脸朝后下的多,便算了。
她许是怕颠到我了,步伐又慢了些,轻声问道:"这般会难受么?"
她气息甚稳,即使这般扛着我,亦是轻而易举。虽说这姿势,腰腹难免受压,但头一回被扛的新奇滋味可要远远大过那微小的不适,我道:"不难受,下回你试试便晓得了。"
她大抵是现下觉得扛着走有些趣味,含糊唔了声,道:"下回,可以。"
"不觉得胡闹了?"我笑她。
她未曾说话,得空的另一只手在我腰线以下轻拍了把。
那里可是我尤为着紧之处,我只觉得一瞬麻了,身子耐不住动了动,又笑又叫道:"胡闹,胡闹。"
她走得更轻快了,一路将我从小径处扛回了萱华轩,越过屋外木门,走入前院,这才将我放下来。
我发丝凌乱,微有些喘,她站在我面前轻轻帮我打理,眼中栖着幽凉却温柔的光。待替我打理完毕,她这才立在院中,静静环视屋外的一切。
石桌石椅,花草,攀爬了微有些发枯藤蔓的竹篱笆,等等一切往昔,皆落入洛神眼中。
洛神瞧得似有些怅然,走到石桌旁,伸手轻轻在那桌沿上拭了下,蹭下一层灰来。
她低下眉眼,又将石桌上的落叶拂去了。
我前些日子匆匆归来,就怕她早我些时日便归家了,若回来瞧不见我,怎生是好,这才回来瞧瞧,只是没想到那时仍是一场空。
许久未归,我身心俱疲,只大抵上将屋里屋外收拾了下,与以往两人同住时的不染纤尘,自是万万不能比的。
而这些日子长生与我同住,我虽也每日打扫,但我忙着研究端宴有可能布阵的地点与阵法脉络,试想过无数可能,只一门心思念着多琢磨出些门道,也好再去外出找寻洛神。
如此每日书写画阵,白纸用了一叠又一叠,无暇分心,加之这时节叶子落得厉害,难免疏忽了屋外的打扫。
我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道:"若早晓得你今日会回来,我定会将此处收拾得干干净净,也好让你回来瞧着舒心些。现下这般落叶堆积,是萧瑟了些。"
我现下浑身劲头都使不完,振奋道:"不过不打紧,待会我便收拾起来。正好今日重阳,晚些时候我去市集打些菊花酿回来,不过我原本不想过重阳的,你没回来,这重阳过得也无甚意思,我便没出去,也不知那菊花酿卖完了没有。若卖完了也不要紧,我们用玉液清代替,昆仑留下的玉液清还剩几坛的,我舍不得喝,上次姑姑和雨霖婞过来,我才开了一坛子。今日我高兴,玉液清全开了也无妨,我要喝它个底朝天。"
不知为何,我竟絮叨起来,感觉在洛神面前,此刻有说不完的话。
说什么喝干玉液清也是大话,我这般酒量,怎么喝得完,但便是觉得心中堆着无尽喜悦,只盼痛饮开怀。
哎,我怎这般啰嗦。
可我又想与她啰嗦。
我说到这,莫名局促起来,只是望着洛神。
"我晓得你一向最爱干净的。"洛神的薄唇却微有了些抖,望着我道:"以往又怎会有这些灰尘落叶,如今却......"
我晓得她猜到了什么,未曾言语。
"清漪,你受苦了。"洛神一把将我揽住,拥入她的怀中。
我怔了怔,脑海里嗡嗡作响,紧紧攀着她的背,舍不得放手。
先前我在小径处已然与她抱了许久,却仍抵不过这次拥抱的窒息。当时我只有满满的快活,现下竟又糅杂了些心酸,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不苦。"我没有忍住,哭腔溢了出来,忙将那将掉未掉的眼泪蹭在她的肩头,道:"我欢喜还来不及。"
"不晓得你这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洛神的双臂又收紧了些。
秋风吹来,本是寒凉的,我却觉得她的怀中如此炙热。院子里静极了,先前我还说了好一通话,现下被她抱着,反倒说不出口了。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憋了许久,我才道。
话一出口,我却又懊悔。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她被困阵中,又哪里会好。
念及此处,我双眼越发酸涨,却强自忍着,不让自个哭出来。
今日是她归家的大喜日子,我不能让她难过,定要好好陪她过这个重阳节。
"我很好。之前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一人沉睡,反倒不晓得外界发生何事,一转眼便过去了许多天。"洛神声音微微哽着,道:"反倒是你,定是到处寻我,辛苦极了。"
我一听她之前竟都在沉睡,心中好奇,不晓得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却又无比庆幸。
若是这般,那她应当未曾受到什么阵仗的伤害。方才我还仔细瞧过她,她肌肤细腻白皙,连一点伤口痕迹也无,这才放心许多。
不过我现下并不想问她阵仗一事,免得她越发难受,只盼着她今日能好生歇息,与我还有长生好好过个节日。
反正她已然归来,往后还有无尽时间,我可慢慢问她。
"先回屋罢。"我松开她,悄悄蹭了下眼角,道:"长生在里头。"
"长生与你同住么?"洛神道。
"嗯。"我挽着她的手臂,扯着她快步往屋内走:"我带你去瞧瞧长生。"
这焦急感,实在有些像是在家中久候的妻子,终于等来了她的归人,便兴冲冲地要带她这归人去瞧瞧两人的孩子,看是不是长高了,出落得漂亮了,一般道理。
可长生特殊,是无法长高的。
哎,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
我想到这,有些失笑。
洛神回头瞥我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便是瞎欢喜罢了。"我紧紧缠着她的手臂,身子往她身上倚:"长生定是想你了。"
"我也想她。"洛神轻声道。
"那你想我么?"我凑近了些,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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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探虚陵 [古代篇] - 君sola II
Ficción General【婚后剧情继续中。】 蜀地竹林,师清漪的师尊被一个戴面具的白衣女人带走。 师清漪为了救师尊,不得不跟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坏"女人同行。 与"坏女人"同行前的师清漪:"碰上个脸都不让人瞧的怪胎,真是叫人难受。" 与"坏女人"同行后,准备揭面具的师清漪:"我......只是......只是想瞧你一眼罢了。" 与"坏女人"生死与共后,还解不开"坏女人"腰带的师清漪:"谁......谁要每日与你......与你宽衣?" "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千年历史长河,我便只要你。 两人携手探秘,日常糖多,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