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警官你好, 我叫陳奕,是公安部下巡第九警務督察組組長,我旁邊這位是下巡第十紀檢監察組組長王婷,這是我們《督察通知書》, 以及「談話函詢」, 各自的證件請你确認。"
"你好, 陳組,王組。"陸詩邈按照程序, 翻看了桌面上的證件。
"我們可以輕松一些,因為這只是調查談話。"陳奕是個溫柔中年女性, 她說話不急不慢, 伸手将桌子上幾本報告推到了桌面上。
"這是檢察院上報槍械使用審核, 這兩份是刑技部門進行的現場槍械使用和彈道分析,以及現場爆/炸還原分析, 你可以翻看一下。"
"我就不看了。"
陸詩邈兩手搭在腿上, 房間是檢察院招待所房間,這兩天她都得住在這, 房間封閉的,沒有窗戶,旁邊只有一張床,她們正圍着桌子,對面是一臺攝影機,旁邊站着四個人拿着本子和筆沖着她看。
"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是為了調查還原整個突發事件的處理過程。"
陳奕黑色西裝職業,給人一種肅立的感覺, 但她說話輕柔, 似乎是不想給耳朵受傷的警察帶來壓力。
"雖然警械致人死亡引起了新聞媒體以及網民廣泛關注, 但我們不希望你因此受到幹擾,調查清楚後,我們會在媒體上做闡述說明,以及公安部會發公告澄清,請你放心。"
"謝謝。"陸詩邈為了努力聽清對方的話,身子往前靠了一下。
"這是接警臺賬、警車行車記錄儀,以及7月18日當天你的執法儀。"陳奕曾也是一名女刑警,"你來講講案發當天,接警過程。"
那天...
是她開車帶着薛桐到警局。
"因為支局刑技有兩個組,當天是我們組輪值,接警之後我們迅速抵達案發現場,我第一時間拉了警戒線,安排了法醫進場。法醫在二樓發現了災前死亡人員,因此定性為故意放火,升級成重大案件。我們組接的警,所以我必須随案進組,進了718。"
"你在車裏就按下了執法儀。"陳奕提醒。
"....所以這個步驟是錯的?"陸詩邈沒搞懂。
"抱歉,我必須要跟你說明,執法儀裏你與香港警隊鑒證科警司薛桐,在現場進行了多次交談,請問你們的關系是什麽?"
陳奕問的很直接。
讓陸詩邈頭腦發懵,"這和案子有什麽關系嗎?"
"談判之前你的手機曾多次撥打電話給xxxx手機號,當時你們正處于緊急備戰狀态,警司薛桐當天在上海刑事學院進行暑期座談會,當然我們不是想要調查你的隐私,而是...我們确實需要确認你上天臺談判的理由。因為你并不是談判專家。"
"上海市只有一個"所謂"的談判專家,大多數談判都是刑警隊指導員負責。"陸詩邈苦笑,"難道群衆的生命安全,要等一個談判專家的到來才能得以保證?"
"你是一個刑技警察。"
"可我是重案組刑警,專業技能警察和普通民警,都是背過《警察法》的,都是對黨起過誓的,如果我只是為了私情,我可以在見到警司安全撤離後,放棄上樓談判,去等一個所謂的專家來。"陸詩邈皺眉,帶着情緒的提醒。
"所以你和香港警司是什麽關系?"
"薛桐曾經是我在香港警校的法庭證供教官,以及我交換責任教官。"陸詩邈低頭,眼神回避,"我當時電話只是想确認她是否在學校內,但她并沒有接到電話。"
"謝謝,我們清楚了。"
陳奕點頭,"剛剛我們只是按照程序調查,陸警官不要帶任何情緒,私人問題不會出現在本次談話內。"
"聊聊天臺的談判。"王婷在旁說道,"為何你認為自己上去談判是最适合的?我們需要判斷你在執法活動中是否因故意或者過失,造成執法過錯。"
陸詩邈捏着褲縫。
"犯罪者畫像為報複性放火,他報複目的性很強,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死,炸掉商場是因為那個場所是一切禍端的起因,他被欠薪,老婆沒錢治病,兒子讨薪被炸死,所以他想報複社會。"
"這些不需要你陳述,你只需要說明,為何覺得自己有能力去談判。"
陸詩邈沒想到檢查組的兩位同志談話很苛刻。
她耳朵開始痛起來,左耳間接性地失去聲音。
"兩個小時的對持難道不足以說明我有能力談判嗎?"陸警官心情煩躁,她兩手搭在桌面上,"他就是為了尋死,當時處理他兒子案件的警察都是男警官,我怕觸動他抵抗情緒,并且他兒子的卷宗我全部梳理看完了,比起組裏其他人,我談判的餘地更多不是嗎?"
陸詩邈看着對面,眼神透露不屬于她的陰沉,
"我上去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我只是在等樓下排爆手完成作業,我努力對峙是為了不讓樓下排爆手喪生。而那個人質.......犯罪者根本不打算放過他。我的執法儀全程連線指揮廳,指導組試圖讓我與犯罪者交換人質,我也如此做了,但陳國平并不同意,因為我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指揮廳領導組你認為有出現什麽問題嗎?"陳奕點頭,随後翻開了約談計劃的第二頁,她看着紙,旋即問道。
"兩個小時內,領導組曾有四次射擊準備,但因為特警不能做到萬無一失,所以一直沒實施,我也認為适當擊斃犯罪者,或許對人質來說是有生存的可能。"
"在131分鐘的談判中,犯罪者曾出現過自首動搖傾向,為何你們談判組,沒有堅持說服對方?而是選擇交流對談拖延時間,只等待合适機會射擊?"
"我認為陳國平,間斷的停頓和沉默并代表他有自首傾向,而是他在表達煩躁和憤怒。"
陸詩邈也無數次用自己的沉默,表達過自己的反抗。
她理解他。
"這段話—"陳奕指向公安筆錄,"你當時說:「我知道,你的生活還有希望這些話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這句話是出于什麽角度考慮才說出來的?"
"我始終認為人對死的恐懼是分為三六九等的,可一旦人們想死的那刻,死亡與生命就處于同一水平線了,他沒有生下去的念頭,就也沒有死的恐懼。我認為勸他活下去,會激怒他。"
陳奕看了眼談判專家在這段話後的批注,認為陸詩邈的這段勸阻話術有效。
她往後又翻了一頁,"因為你剛剛沒有看槍彈分析,所以我們得告知你。"
陳奕擡頭,對上陸詩邈的雙眸,"狙擊手因為射擊距離超過70碼,頂樓風阻大,罪犯身體晃動,導致出現射擊失誤,特警的第一槍并沒有打中陳國平的身體。"
.....
沒有打中陳國平的身體?
陸詩邈指尖輕顫。
她震驚之餘,慘淡的臉色開始笑起來,"所以...."
又一次看到了天臺的畫面,槍聲響起後,陳國平晃動的身體,以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板機猶豫的一秒鐘後,子彈貫穿了他的肩頭,陸詩邈閉上眼睛,耳朵都是轟鳴聲。
"所以....所以是我開槍引爆的?是我害死了人質?"陸詩邈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裏,耳朵開始逐漸失去聲音,只能聽見微弱的轟鳴。
那些屍體碎塊又一次飛濺而來。
不斷反複播放和重現。
"我們根據槍彈分析和爆.炸分析,他身上的爆.炸是在你開槍之前發生的,你的記憶有可能因為受到刺激,出現了錯亂。"
"小陸。"
陳奕發現對面人身體僵直,對任何話語沒有反應,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胳膊,"小陸?你沒事吧?"
陸詩邈錯愕地用手指堵住耳朵,又松開耳朵,世界一片安靜,甚至連對面嗡嗡作響的攝影機,她都聽不到了。
"你耳朵有問題?"陳奕問道。
陸詩邈只是看着她,雙目失神,"不好意思,我暫時聽不到兩位組長的聲音。"
...
陳奕和王婷對視一眼,當即叫停了本次談話。
"醫生怎麽說?"李斯廷和林舒站在招待所走廊,守着陸詩邈的門口。
檢察院負責同事,"醫生說就是重振引起的,需要靜心恢複...."
"冊那,我想罵人。"李斯廷拍拍牆,三四天沒心情刮胡子,整個臉看起來亂七八糟。
"督察組還得和她談幾次?"林舒目光望着門把手,目光擔憂,"這彈道分析報告不是都出了嗎?開槍合理合法,證據鏈都完整。"
"按程序必須完成所有的談話內容,內容我們也不具體,沒法确定。"檢察院同事撓頭,"不過槍支手續,審查、審核什麽的我們都已經遞交了。"
"當時就不應該讓她上去,搞這麽多屁事。"李斯廷苦笑,"媽的,搗了一個賣.淫團夥,順藤摸瓜一個博.彩集團,倒是什麽表彰都沒有,讓幾個媒體寫手搞成這個樣子,我真的佩服這些自媒體。"
李斯廷憤憤不平,"假設兩個桶不是啞炮,今天就不是我們在這接收檢查了,而是那群網友去參加我們的葬禮。"
"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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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今日离港 - 鱼宰
General Fiction1 刑侦专业第一的陆诗邈,公派去香港警校当了一年交换生。 警校体训成绩不合格,学霸成学渣。 校外室友欺负她,台风天淋成落汤小狗。 警司薛桐把她捡回家,给她养伤,陪她训练, 等到她重回学霸巅峰,薛桐竟把她撩弯后无情地甩了.... 被甩的陆警官跑回内地,进了公安刑侦技术科。 勘验,取证,抓捕。 面对枯燥的海量证据,和警队的鸡飞狗跳。 她却无怨地熬夜追凶犯,加班到天明。 同科室的法医感叹:【陆姐月薪八千五,但她命比美式苦。】 无人知晓....陆警官每天累到浑身臭汗,倒头就睡。 就是为了好好当一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