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十架玄机
乌目山僧看见众人意已决,也是不易改变。由释伽牟尼到耶稣,或由耶稣到释伽牟尼。虽说是殊途同归,但回想当年十字军宰杀异教徒之激烈,也想到上月在金山寺前的一幕惨剧,也不禁心内难过。他想了一想,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做的十字,再对叶庆生等人说。
"贫僧上月由上海回镇江金山寺,在上山的山道上,看到一桩惨剧。我听到声音后赶到时,一班行凶的人已作鸟兽散。只剩下重伤倒地的一个外国传教士。我急忙用身边带有的止血药为他止血做急救,但由于他伤得很重,没多久就去世了。他在弥留之际,以断断续续的中国官话说了遇袭之事。原来起因也是宗教之争。那班人在争议未能赢时,便有人出手以武力解决。更有人垂涎其带在身之行李,便出手抢。结果是把他打成重伤,行李也抢走了。这传教士说他是去年回法国主教处述职后现在返回中国的。行李内的钱财被抢光。但最重要的一样物品幸好还在。就是这个木做的十字架。他想我能帮他带到广东。但我近日奔波于江浙之间,看来几个月内都不会有时间去广东了,而身为佛门中人,不宜将耶稣教物件长期带在身边。如果你们这里有耶教中人,正好保留此物,有机会的话,可将其送还物主。"说到这里,以咨询的目光望向众人。
叶庆生等久住仙寓山的,都自摇头,表示不会到广东去,所以不能收下此物。只有相念想到十字架乃耶教信物。虽然拜上帝会与天主教大不相同。但自己正要前住广州,当下便对乌目山僧道:"我和两个孩子正要前住广州。未知那传教士要将十字架送住广东何处。"
乌目山僧听到相念这样说,当然非常高兴。就将手上的十字架交予相念,并对相念说:"这传教士是法国人,有个中国名字叫傅郎思,这个十字架到他死时才从项上除出。可知他一直佩戴在身。也困为是木做的,看来不值钱,才没有被拿走。他除下这十字架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只是说这东西十分重要,有一个乐极生悲的故事,要我帮他送到广州,交到一个名齐章的法国主教。应该还有话他要说的,但他未说完便断气了。看来既有地方,也有名字,广州的外国传教士不会太多。可以找得到的。"相念听到这十字架是要送到广州,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便对乌目山僧道:"宗仰大师这可放心了,我们下山后便要赶住广州。应该很快便可找到这叫齐章的法国主教。这木做的十字架虽然简单,但架上刻满外文。大师精通几国语言,知道这写的是什么意思?"乌目山僧面有惭愧之色,道"贫僧也曾胡乱的学过英、法、德等国数国文字,但十字架上刻的,是罗马天主教惯用的拉丁文。要明白其内容,看来要花一点时间。不过,这多半是天主教内之经文故事。对我等来说未必有意义的。"停了一停,又继续说:"尚未请教兄台贵姓,此去广州会逗留多久?"
相念见乌目山僧也未能看得懂十字架上文字,想来也必然是圣经里的记载转录。一边把十字架包好放入怀内,一边回答:"我叫相念,双木不成林的相,这是我儿子相如。同蒋铮对掌的叫石建南。我们三个都是要住广州的。到时一定把这齐章找到。回来时也当到宝刹报个讯。大师受人所托,也想知道是否送到。"
乌目山僧听到相念这样说,面上立现感激之情道:"能在此遇到各位,死去的人泉下有知,也自当安心矣。但相大哥看来有病在身,是否应该先在附近安顿几天,先疗养好身体?"相念答道:"我们这次来仙寓山就是要找药。现在药已找到,边走边用便可矣。我们到广州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
佛门的人受耶教中人临终委托,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现在能够将此事付托给相念等人,乌目山僧心中也自庆幸。再将自己在镇江金山寺之联络方法再说一次方始离去。叶庆生等人将相念父子及石建南送到山脚。一再嘱咐相念不要对人说山内所见,也各自回山里。
相念按张骧云说的方法,将滴血灵芝做成药丸,按时服用。可能走火入魔未深,而石建南采得的滴血灵芝,怕有上千年之久。功效比张神医说的更快。没几天已经不再震抖。气力也一天比一天恢复。也就谈起石建南右手受伤后得到滴血灵芝封住伤口。滴血灵芝不止有其止血作用,也为石建南打通经脉。本来未够火候的开碑手,也就发挥巨大功力。既有滴血灵芝之助,相念就试着要石建南开始练洪家的冰魄神功。这冰魄神功相念及相如初练时还算容易,但在练到第三重时,便寸步艰难。但现在石建南练起来,却是轻轻松松的。相念一年半载未能冲破的关脉,石建南却能一就即过,毫无障碍。相念在第六重遇到障碍,走火入魔,现得滴血灵芝之助,已经慢慢康复。但再开始练第七重时,仍是困难重重。只是再未有气血相冲之象了。所以也笑着对石建南道:"你现时已是洪家冰魄神功唯一传人。有机会要小心择徒,将神功发扬光大。"石建南这段时间除了勤练冰魄神功及简单的洪拳外,对石家祖传之开碑手三十六式拳脚功夫,也有顿悟之感。现在一招直捣黄龙,肯定比父亲当日打伤古扬的那一下更强几倍。
一行三人在石台县休息了两天,便按原来计划到安庆去找韦天堂父女。三人过了长江,直往天柱山脚龙潭乡找韦天堂。但小屋的门拍了好一阵都没有回应。断续的拍门声倒惊动了隔壁一个女子出来问道:"你们要找韦爷吗?"
相念看这个邻居态度还是友善的,连忙回应说:"是的,但好像没有人吧。"那女邻居看着这一大两少,也不像是坏人,就对相念说:"韦爷这几天都一早到万涧戏楼去帮沈老板的马戏班。要散场后才回来的了。你要找他,到万涧戏楼准能找到。"相念上次来时也听韦天堂说过万涧戏楼,但未有去过。当下就向这邻居问了去万涧戏楼的路。
原来这万涧戏楼就在龙潭乡之万涧村。相念三人一路走时,路上的人三五成群,都在谈马戏班的表演。有已看过的人,更是说得眉飞色舞。最多人谈论的,是这次马戏班不接受订座,进场时买票,那就杜绝了"按目"的剥削。但"按目"是青帮之财源,当然也使当地青帮老大不满。石建南与相如只是听过马戏班,却是从未看过马戏班表演。看来今晚有机会看到这些路人所说的各种新奇把戏了,心里高兴得很。
来到万涧戏楼时间还早,但已以有一条长长的人龙在等买票进场。相念让相如与石建南排队。自已到后台去找韦天堂。问到的第一个人听他说要找韦天堂,就热心的拉着他到班主的厢房去。班主不在,厢房里就只有韦天堂一个人在写通告。看到相念来,可高兴得不得了。也告诉相念,曾华也到了。曾华感到在这里比在广州容易找,所以就一直来到这里。而且,昨天开始,还客串表演飞刀。曾华的飞刀还很受欢迎呢。
原来去年韦天堂到大连做买卖,有些本地的问题,是沈班主帮他解决了。两人就成了朋友。这次沈氏马戏班来安庆表演,也是韦天堂安排的,也就得罪了本地青帮,找人来要保护费。沈班主肯给一点点,但韦天堂是个火暴的人,不肯按青帮的规矩。又要保护费,又要把好位子全给"按目"去分。他要让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们都能看到马戏。坚持要用排队进场的公平方法。而戏楼的杨老板平时受透了青帮的气,现在有人要跟青帮对着干,也就摆明让马戏班放心干。如果戏楼有损,他概不追究。
昨天青帮的人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不给保护费的话,有人搞事青帮就不管了。这要挟就是说他们会来搞事的了。韦天堂说马戏班有二十人,大都有武术底子。现在相念来到,正好能帮帮手。而且听相念说,两个小孩子都会武功,那人手就更齐了。青帮的人虽然多,但都是乌合之众。只是拳脚无眼,最重要的是保护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