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7 埃爾加
證明你不是同性戀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找一個女朋友。
艾迪陳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這一點他很清楚。布萊特還沒畢業時他們有個大學的朋友圈,他、布萊特、艾利克斯,還有些其他人。艾利克斯·瑞納利是個爽朗的鋼琴家,是那種碰上早課就必定會在最後一刻頂著他那頭亂糟糟的棕髪才進教室的人。艾迪入昆山音樂學院的第一天聼講座的時候碰巧坐在艾利克斯邊上,那個一頭霧水的男生在包裏翻了半天,再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那教授要我們拿什麽講義?"
"你沒拿嗎?在門口那桌子上。"艾迪指指講堂側門前放著厚厚一沓資料的地方。
"呃——別吧。"那桌子正對著教授的講臺下方,前面全是已坐定貌似認真聽講的新學生,艾利克斯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後去,"能借我看看嗎?我結束了再去拿吧——筆記本我帶了,我記自己這兒。"
他和艾迪就這麽認識了。事實證明後來他們再也沒有這麽費心認證聽過一堂所謂的音樂講座,全都太無聊了。
艾迪把布萊特介紹給艾利克斯認識時艾利克斯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布萊特攤開手:"高中同學。整個學校就我們兩個拉小提琴的。現在都沒人學古典樂器了,他們連小提琴和中提琴都分不清。"
"我知道,想學樂器的都去學吉他去了。"艾利克斯笑了,"我的高中也就只有我一個學鋼琴的,搞得我在學校樂團彈了三年的鋼琴都沒人替補。"
"所以你是鋼琴幫的?哈哈,你知道艾迪本來也差點學的鋼琴嗎?他姐姐是鋼琴專業的。"
"什麽?我不知道。艾迪你從來沒和我説過,你姐姐也彈鋼琴?"
"剛認識幾天你就把我賣了。"艾迪作勢要去把布萊特推開,"我姐是貝勒陳——不知道你聼沒聼過。唉,今天晚飯吃什麽啊?"
-
他們和艾利克斯混得最熟。有天晚上艾利克斯給艾迪打電話,隔著電話就能聽出他醉得不行。他在電話裏嘶吼,操,艾迪,能不能來接我下,我在皇后酒吧,站不起來。
他覺得一個人可能扛不動艾利克斯,所以把布萊特也叫上了。兩個人好説歹説把渾身酒氣的鋼琴家先拖進他們的合租公寓裏,一進門艾利克斯就吐了一地。他一邊吐,一邊説著對不起,踉踉蹌蹌爬進衛生間繼續吐。
"什麽事啊?喝成這樣?"布萊特清理著地板上的一片狼藉,他感覺從嘔吐物裏辨別出了炸蝦和土豆——算了吧。
艾迪有點幸災樂禍地說:"被他那學長笛的女朋友甩了,傷心死了。"他走到衛生間裏去查看艾利克斯的情況,吐完了的艾利克斯似乎清醒了點,滿臉通紅地站著。"毛巾在你後邊的架子上。"艾迪好心告訴他。
"呃,好。"他看著艾利克斯勉强轉身拿了毛巾要擦臉,西褲和尖頭皮鞋被一晚上的折騰搞得皺巴巴的。收拾完自己的艾利克斯把自己扔到公寓的沙發上,發現明顯在看他笑話的兩個公寓主人都盯著他,有些氣憤地說:"沒失過戀啊?"
艾迪開始大笑:"真沒失過戀。你也太能吐了。"
"他媽的,你還笑。等你開始追女孩子了老子肯定不幫你。"艾利克斯的臉好像變得更紅了,他摸到茶几上的礦泉水,問,"我喝了?"
"你喝吧。人家好歹是把你從酒吧撈了出來,算是恩情了。"布萊特在一旁看著,隨後又想起些什麽,問,"艾迪,你初中也沒談過戀愛?"
"我覺得沒有。"他嚴肅地想了想,再嚴肅地補充,"真的沒有。只有高中。"
艾利克斯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
艾迪在想等他們畢業之後他們還有什麽藉口一起生活。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艾利克斯決定去東面的學院進修,他大概就是直接申請布城交響了,畢竟音樂家沒什麽路可挑。
獨奏傢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本來他和艾利克斯都編好了鋼琴、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勃拉姆斯三重奏譜了,何子毓離開後他們這一届畢業生匯報演出的協奏曲獨奏傢位子空了出來,他才有機會上去拉西貝柳斯。他練了快一個月,總覺得和何子毓的演繹差了些——天分不夠時你就必須要用勤奮補足,他在練習室裏對著第二樂章的大跳弓重來了一遍又一遍。他與一名獨奏傢之間的距離隔了十年、二十年。
布萊特要成爲首席了。他還能去哪裏呢?離開布城,去首都洛城樂團碰碰運氣?"雲中"的協議計劃在他手中提著的白色紙袋裏,他想,或許再緩緩。或許有別的答案。
YOU ARE READING
「Breddy」《雨下以下》
Fanfiction反烏托邦AU。 一個愛情與音樂不受讚頌的世界中的故事。 - 儘管他們發瘋他們會清醒, 儘管他們沉入海底卻一定會再次升起, 儘管情人會逝去,愛卻永生, 死亡也並不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