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柚沒把眼淚流出來。
她擡起眼睛朝上看, 又快速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終于把淚水憋了回去。
井家的一條狗。
"你不是。"範安沫這麽說。
井柚輕笑一聲, 重複這句話:"我不是。"
範安沫肯定:"你不是。"
井柚盡量平緩呼吸:"我媽懷我時, 很喜歡吃柚子,所以我還沒生出來, 我媽就說, 要給我取名叫井柚,我爸當時覺得這個名字随便, 不同意,想給我取個寓意好的, 但我媽很堅持,她說, 寓意不寓意的, 又不是取了名就能怎麽樣了,寶寶在肚子裏這麽喜歡柚子, 我就給她柚子,以後她喜歡什麽,我都會給她, 。"
井柚摟着範安沫緊緊的:"你說可笑不可笑,井德容當初那麽愛我媽,還不是出軌了。"
"林嬌有什麽好?沒我媽漂亮, 沒我媽聰明, 生了個兒子, 還學着我媽取名, 叫井宥偉,連着我都覺得我的名字惡心。"井柚笑:"姓井有什麽好。"
範安沫拍了拍井柚的肩:"不喜歡的話,可以改個姓。"
井柚:"我一定會改的,隻是還沒想好改什麽。"
範安沫說:"範氏考慮一下。"
井柚終于笑了起來:"範什麽?範柚?"
"好像不太好聽,"範安沫想了想:"範小翠怎麽樣?"
井柚哧的一聲笑了,心情也變好了些:"太難聽了吧。"
她拍了一下範安沫的背,接着抓住範安沫的手臂,離開她的懷抱。
雖然沒有落下淚來,但井柚的眼睛有些紅。
範安沫捧着井柚的臉,大拇指摸她的臉頰:"不用管她們說了什麽,你井柚永遠是個大小姐,別人不承認我承認,你永遠是我的大小姐。"
範安沫的安慰永遠這麽湊效,井柚對着範安沫笑起來。
範安沫:"不難過了,不要因為你讨厭的人說的話而難過,她們目的就是為難你,你生氣了,她們豈不是高興。"
井柚點頭:"你說的對。"
井柚拉着範安沫的袖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範安沫,"井柚擡頭似笑非笑,突然說:"我昨天夢到你了。"
範安沫大拇指停了一下:"夢到什麽了?"
井柚:"夢到你覺得我無理取鬧,說不伺候我了。"
範安沫失笑:"不會的。"
井柚輕舒一口氣,搭了一下範安沫的手:"我沒事了。"她問範安沫:"你這麽早出門,有事嗎?"
範安沫說:"給我的大小姐買早餐。"
井柚下唇伸得長長的,偷着笑不表現出來。
範安沫問:"那井小姐賞臉嗎?和我一起去吃早餐。"
關于早餐,井柚有許多話想說。
A市說大很大,說小也是小,早餐店雖然每條街都有,但就那麽幾家。當初井柚剛回國,是和井德容一家子住一起的,所以那段時間,她為了減少和他們的相處時間,幾乎每天都早出晚歸。
"A市百分之九十的早餐我都吃過,包過那些路邊擺的攤。小小一個A市,北邊的人吃的比南邊的鹹一點,"井柚聳肩:"不過都不好吃。"
井柚想了想,又說:"我還試圖找過工作,但是你知道的,我欠錢太多,即使對方已經出了很高的薪水,也填補不了什麽。"
"後來我爸給了我恬園,當時全家都在等着嘲笑我,"井柚戳了兩下範安沫的手腕:"恬園的前身在宜風社開業前,還是挺不錯的,範安沫你到底做了什麽?"
範安沫無奈地笑了:"這我可冤枉了,在你接管恬園之前,我對那個地方一點興趣也沒有。"
井柚啧了聲。
宜風社有宜風撐腰,确實什麽都不怕。
範安沫握了一下井柚的手:"但我們井小姐多厲害啊,你看現在你把恬園弄得多好,有聲有色的。"
井柚:"是是是。"
即使隻是說一些有的沒的,和範安沫聊完後,井宥偉和林嬌給她的難受漸漸的消失不見了。
兩人吃完早餐,範安沫就送井柚去了恬園,車停在停車場,井柚卻不急着下車,對範安沫了發出邀請。
"範總,上去坐坐?"
範安沫求之不得:"好啊。"
正是上班時間,兩人并肩上去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自上次獨自拜訪,範安沫是第二次來恬園,這次不同,井柚直接将範安沫帶進了辦公室。
路過陳麗辦公桌時,很明顯看到陳麗愣了愣。
"進來泡茶。"井柚對陳麗勾了勾手。
陳麗回神過來,嗯了聲。
三個人就這麽的在茶幾邊的沙發上坐下,陳麗慢慢地燒水泡茶,等到茶水才剛倒入茶杯中,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井柚:"請進。"
門被推開,井柚早上約的財務和兩位經理相繼走了進來。
陳麗這才想起來,她早上通知下去,看到小姐來公司,馬上上來。
大抵是驚訝宜風的範安沫也在辦公室,三個人并排站在門邊,有些不知所措。
井柚招了招手:"過來坐。"
範安沫識趣地把茶放下:"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完站了起來,井柚見狀也不攔着,隻是伸手過去。
這個手很快被範安沫握住,範安沫說:"忙完了給我電話。"
井柚點頭:"開車小心。"
範安沫走後,除了陳麗和井柚之外的人,一臉的震驚。
範安沫在小姐辦公室也就罷了,手怎麽還牽上了,關系這麽好?前幾天不是還對着幹嘛,昨天不還打了一架?
井柚沒有和下屬開玩笑的習慣,把手中的茶喝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
今天從醫院回來,井柚想脫離井家的想法就非常強烈。林嬌和井宥偉,還有那些親戚朋友對她的嘲諷,不是偶爾而是常态,井德容從來視而不見,不幫她,還老一副好人的姿态,接着吩咐井柚這那。
一旦井柚有不想聽話的心,井德容就把他借的錢擺上臺面。
"小姐,給井宥偉的那些錢要算嗎?還挺多的呢。"陳麗問井柚。
"算,"井柚說:"當然算,這筆賬做得詳細點,我不用他還,當作利息,到時候給他爸看看。"
幾個人忙活了一早上加一下午,終于把賬理清,樂觀的是,和上次範安沫估算的有很大的出入,保持這樣的營業額,井柚再一年多就能連本帶利把錢還了。
要是再努力一點,或許半年還不到,或許還不用半年。
半年......
井柚心情非常好,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井柚單獨把陳麗留了下來,又聊了一個多小時。
她的再努力一點,其實意有所指,井家和恬園裏所有人都不知道,隻有陳麗知道......
這次井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給範安沫打了電話。
"你下班了嗎?"井柚問。
範安沫:"還沒,怎麽了?"
井柚已經到範安沫家門口了,她靠着牆:"什麽時候下班?"
範安沫:"今天可能會遲點。"
井柚看着範安沫家門口的密碼鎖,說:"是這樣的,我呢,好像有東西,掉你家了。"
範安沫那邊突然笑起來。
井柚扶額,閉上眼睛。
什麽爛借口。
範安沫不拆穿:"那你先去家裏坐着等我,我回來和你一起找。"
井柚笑:"哦,好吧。"
挂了電話,井柚開鎖進去,換了鞋後坐在沙發上,拿起抱枕,直接倒了下去。
範安沫的遲點下班并不是很遲,井柚一集電視劇還沒看完,範安沫就已經回來了。
井柚聽見動靜,放下遙控走過去,站在門邊看範安沫換鞋,看她脫外套挂起來,看她走進來,然後抱住她。
井柚肉眼可見很開心。
範安沫問:"什麽東西掉我家了?"
井柚說:"心掉在你家了。"
她說完這話,自己把耳朵給捂住了。
"我說的什麽啊,太肉麻了,"井柚像是怕範安沫說話,又空出一隻手把範安沫嘴捂住:"你敢笑你就死定了。"
範安沫眼角笑意很深,她把井柚的手拉了下來:"不笑你,心掉我家就別想拿回去了。"
範安沫說完這話,低頭吻上去。
不過這個吻沒能持續多久,因為井柚的手機響了起來,非常煞風景的,屏幕顯示井德容。
井柚後退半步,好心情瞬間不見。
井柚接起電話,聽那邊說:"井柚啊,快來醫院,你奶奶沒了。"
井柚:"知道了。"
井柚挂斷手機不敢擡頭,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
她這一輩子唯一卑微的時候,就是在井德容面前,面對任何人她都能理直氣壯,但井德容不行。
聲音這麽大,範安沫一定聽到了。
"我去一趟醫院。"
範安沫抓住她的手腕:"你可以不去的。"
井柚搖頭:"我不能。"
範安沫語氣堅定:"你可以。"
井柚不再回話,隻是搖頭,而後朝門口走去。
她拒絕了範安沫送她過去的好意,自己開了車。夜已經深了,井柚沒心情沒想法地朝醫院開。
她已經預測到了,這次過去又會遭受怎樣的冷嘲熱諷,會有許多人說她是井家的野狗,會有許多人罵她不孝,會有許多人......
"小姐,保守估計,一年多幾個月就能達到。"
"小姐,要是真的可以,或許不到半年。"
"你可以不去的。"
井柚咬住下唇,看了眼前方路口,看了眼後視鏡,直接打左轉向燈調了頭。
回去的時間比去的時間快了許多。
她其實是有點緊張的,所有行為都是下意識。
下意識把車開範安沫樓下,下意識上樓,下意識按了密碼,下意識開門進去。
範安沫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剛才沒有看完的電視劇。
她聽見聲響站了起來,見門口是井柚,會心一笑。
井柚換了鞋後卻不進去,站在玄關等着。
範安沫朝她走了過去,像許多次那樣,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情緒,并很輕柔地把她抱在懷裏。
井柚說:"範安沫,我不去了。"
範安沫:"不去就不去,不要怕。"
井柚把頭低下,埋進範安沫的懷裏:"範安沫,今天我算了一下,"井柚頓了頓,說:"你等等我好不好?"
範安沫摸摸她的腦袋,說:"不好。"
井柚動了動,範安沫壓着她,不讓她離開。
"要多久?"範安沫說:"你一天不答應我,我一天不安心。"
井柚緊緊抓住範安沫的衣服:"但是我,我想等......"
"你什麽都不要怕。"範安沫緊緊地抱着她:"我希望你在看到困難時,想着我身邊有範安沫,在有想做卻又不敢做事時,想着我身後有範安沫。"
井柚鼻子一酸。
範安沫繼續。
"我希望你能擁有我,也能因為想到我,而不再感到害怕。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井柚聲音悶悶的:"範安沫......"
她隻是叫範安沫的名字,沒有說其他。
範安沫知道井柚哭了,她能明白的,井柚的壓力很大。
但她從來不說。
那個喝醉了酒之後會嚎啕大哭,會狠狠咬着自己袖子的小姑娘,是井柚,又不是井柚。
她把自己藏得很好,可越藏得好,藏得越深,就越讓人心疼。
沒人心疼她,範安沫來疼。
她一個人疼就夠了。
範安沫安慰地拍了拍懷裏的人,對她說:"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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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投其所好 - 米鬧鬧(完结)
General Fiction"井大小姐說了,要搞定那個姓範的,首先要找人接近她,再深入了解她,最後投其所好。" "叫人放話出去,我這位姓範的,沒什麼其他愛好,唯一的愛好,就是井大小姐。" 【嗝】 假裝不喜歡其實很喜歡x看起來很喜歡其實就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