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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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文)

那個男孩已經來了好幾次了。

我沒在這附近看過他,也沒見過這個鄉下有多一間房子。儘管如此,那個男孩總是會在我待在花園看書時出現在我家籬笆外面。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有什麼企圖才一直在附近徘徊,不只與其他人聊天也時常向我打招呼。可經過好幾年的經驗我已經看透了人心,所以沒多久,我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心地善良的。

每天早上那個年輕男孩都會來找我,有時候我不太常搭理他,只忙著處理花園的事情,他卻沒有因此停歇每天來這的行動,彷彿來我家已是他每一天的習慣。

真是個奇怪的年輕人。

我已衰老,變得不太喜歡吵鬧,但那個男孩時不時的想跟我聊天,而且內容都是一些無聊的問題。妳今天過得如何?那個花叫什麼名字?早餐吃了嗎?

我都快被他吵得煩死了。

今天早上,當我坐在花園椅看著書喝茶時,那個男孩又騎著腳踏車從外面的馬路過來我家,在遠處就朝我舉手揮舞。我嘆口氣。

「奶奶!早安啊!」那個男孩停好腳踏車,走過來靠著我的淺藍色籬笆笑說。金色頭髮因太陽而閃閃發光,折射的光線讓我眯起眼。

我緩慢的闔上書,反正他一來,我根本無法靜心下來閱讀。我動作遲緩的站起身,走到籬笆那邊—下定決心做了一件我不曾對他做得事,我開了門。他訝異了好一大下,畢竟我從來沒有邀請他進來我家。

但其實我只是下定決心要告訴他不要每天都來找我。

「哇,奶奶,妳怎麼今天這麼不一樣?」他笑聲爽朗的說,走進開啟的門來到我身旁問。我沒有很明確的打量他,但他的穿著品味真的跟我死去的丈夫一樣奇怪。

現在的年輕人都還喜歡穿著長袖搭配那種運動短褲嘛?

「沒有什麼。我去泡茶,你待在外面。」我邊轉身邊說。

男孩咯咯笑。「好的,那會是茉莉花茶嗎?」

我轉頭抬起本來有著眉毛的地方,現在的我只剩年老的皺紋了跟臘白的肌膚了。

他怎麼知道我要泡什麼?

他彷彿知道我在思考什麼,所以在我詢問之前就開口回答我。

「因為妳常在花園喝那種茶。所以我在猜是不是。」他對我露出平常的咧嘴笑。「我一直很想喝喝看奶奶泡的茶,我想一定非常好喝。」

這個誇獎雖然不怎麼樣,但我還是情不自禁的回以一笑。男孩見我如此反應,笑容擴大的彷彿都要佔滿他的臉,那個笑容讓我不自覺的想到丈夫,笑容都一樣傻氣。

之後,我留下他待在外頭,自己自己房子泡茶。端著茶出來時,那個男孩正在看著我的花圃,看得十分入迷,直到發現我的身影才跑過來替我拿到桌上。

男孩坐下來喝了一口,像是嚐到什麼神奇的東西似的睜大他的雙眼。他馬上對我的茶讚嘆連連,眼中卻浮現一絲懷念與淡淡的悲傷。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他。男孩微笑搖頭,又喝了一口。

「沒事,只是這個味道讓我想起某個人。她也喜歡泡茶,雖然那時候手藝沒奶奶妳這麼好。」他說完笑了一聲。

誰啊?「你沒有回去找她嗎?」

他再次搖頭,沒有用言語回應我。我喝了一口,熱茶讓我身心放鬆下來,我呼了一口氣,露出了淺笑。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問過他的名字,他也從來提過自己叫做什麼。男孩放下茶杯。

「我叫卡爾。」他溫柔的對我說,接著露出俏皮的表情。「奶奶呢?」

「克莉斯。」

卡爾笑了。「那......你為什麼每天都要來找我?卡爾,你住附近嗎?」

他搖頭,搔搔頸背。「沒有啦,我住比較鎮中心一點,有一次騎車來到這裡,覺得奶奶妳的花園好漂亮,而妳也很漂亮,所以我就打算跟奶奶妳聊天。」

我吃了一驚,鎮中心離這裡遠得很,我開車都要十幾分鐘,他卻每天都騎著腳踏車過來這裡找我?他果然很奇怪。

「可是我沒有很常搭理你,你為什麼還不放棄一直要來?」我又問。

「哎喲,奶奶,我知道妳不會隨便搭理陌生人的啦。我只是想要來看妳,而且妳的花園真的超美的!鎮中心很少有像奶奶這種花園。」他興奮的說,笑容蕩漾,模樣看起來很像一隻可愛討摸的狗兒。不過我不知道原來他有在觀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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