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沙传奇：乱世疑云

第四章

"阿尔文......"

"是我，娜迪亚大人，"接起通话器的阿尔文不自觉地站得笔挺，仿佛娜迪亚·库特如今真的坐在他对面，正如往常一般神态松弛地等着他汇报工作，"我现在就在审问那个叫雷文的身份不明女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嗯，就是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你一声，本来卡拉特务官自己想要告诉你，但是她说你那里的典狱长根本不敢打扰你，我想了想，这件事可能本来也需要我来告诉你比较好。"

尽管娜迪亚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舒缓，但是阿尔文止不住开始觉得脑门上有冷汗在低落下来，"非常抱歉，娜迪亚大人，我绝非刻意耽搁您的时间......"

"不，你先别急，"娜迪亚语气依然沉静，"听我说：卡拉在伍尔特村打探出来的事情还有一件没来得及告诉你。她亲自带队前往了那个神庙。整个神庙处于某种封闭的状态，一直到她用族中长老批准她带去的'某件东西'才解开了外层堡垒一般的装甲，成功进入内部。神庙内部空无一物，并没有亚历山大·苏拉的自由军手下说的什么奇怪的黑色门扉之类的东西，空荡荡的就像没装修过的乡下民居，连个隔间都没有。"

"这......这和雷文......"

"对，我知道，这和之前你们从雷文这里得到的情报不符合。但是对于帝国时代的事情，很遗憾，我们连推测都做不到，"通话器那边的娜迪亚叹了口气，"但这些异常我们可以先不管。卡拉至少找到了亚历山大的人留下的痕迹，包括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大功率照明灯，以及整个伍尔特考古队的尸体。这些都能说明，雷文和齐格在伍尔特的线人提供的情报具有极高的可信度。"

"......"阿尔文屏住呼吸，脑海中飞快过着雷文之前的口供，似乎意识到了娜迪亚为何要亲自打给他。

"蹊跷的是，在那些尸体之中，有一个人的尸体不翼而飞，尽管根据雷文迄今的供词和我们通过齐格旁敲侧击得到的自由军其它人的口供对照，考古队除了特蕾莎·拉克维应当无人生还才对。"

娜迪亚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路，"那是一个叫做罗德的名不见经传的云上国的建筑学专家。他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既不在神庙之中，也没有人见过他之后的下落。"

"我明白了，娜迪亚大人。"阿尔文凝重道，"我会想办法将这方面信息和雷文的说法再次做比对的。"

"嗯，我相信你能办好的。"娜迪亚直接挂了通讯器。

阿尔文挂上通讯器，眉头紧锁了起来。

卡拉的实地调查能力是绝对可靠的。她既然如此判断，那基本可以完全肯定，在神庙这个彻底封闭的密室中，有一个应该已经中枪死去的人在十多天之后神秘失踪了。

这很可能是破解某个帝国时代秘密的关键。

罗德缓缓地睁开眼，全身的意识好像随着这个动作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操......"他不自觉地嗫嚅着骂了一句，其实想问的或许是：我怎么还活着？

"哇！他醒了他醒了！"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要不是手脚似乎一时有些不听使唤，或许他真的会跳起来。

屋中紧接着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罗德眼前好像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罗德眨了眨眼，慢慢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布置的很干净，高脚的单人床，旁边是一个书桌，桌上放着一台他认不出的方形机器。房间中央还有一个圆桌和两张椅子，上面摊开放着两本书。床的另一边就是透明的玻璃窗户，斑驳的反光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但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让他心里稍定。

罗德有些懵，但他试着慢慢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在伍尔特考古的时候的衣服，连上面的血污都在。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冷战，猛地转过身去摸自己的后背。

防沙的夹克衫和里面的衬衣一样破了一个大洞，但是里面的皮肤丝毫无损，就好像神庙中的雷文那一枪从来没有打在他身上。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开始绕着各种问题进行常有的发散：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谁救了我？

我怎么还会活着？

"去给那个人找点吃吃，吃的喝的，别，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一个有些结巴的女声传来，罗德这才将目光转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高挑瘦长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女人很高，头发很长很乱，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松垮长袍，侧面看过去活像个女鬼。她显然并不在乎打扮什么的，只是盘起一头乱发，用一支笔穿过去做了个简单的发髻。她五官清丽，和罗德一样是比较典型的云上国洛族人的长相。虽然她五官也挺好看，但是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特别纤细修长的眉毛，然而那双纤长的双眉一直搭落着，总给人一种愁苦的感觉，甚至训斥那个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带着无奈与自艾。

"嘿嘿，李大姐别气，我这就去，这就去。"那个男孩子也是看起来干瘦，但是一头红色卷发下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皮肤白皙，配上温润的五官，如同美玉。他皮肤雪白，和女人一样一身白色，只不过他的白色衬衫长裤，莫名有种病人的感觉。这美少年看长相很像菲利斯那里的人。他身上还有未脱的稚气，但好像天生带着一种古灵精怪和市井的气息，容易令人亲近。

罗德注意到他们说的是云上国的通用语，他要听懂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是他们口音古怪，他从未听过。

"我......"

他刚费力吐出一个字，那个女人已经快步迎上来，"你躺了很久，身体状态不好，先，先别动。"她修长的手按到他的肩膀上，缓缓让他躺了回去。

女人坐在床边，就这样愁眉苦脸地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从她清澈到有些呆板的目光中罗德什么也看不出来。

罗德有些尴尬，"这里是哪儿？"这些人的善意都在明面上了，他暂时也没有了太多别的心思，开口问道。

瘦高女人愁苦的眉毛稍微抬了抬，轻声开口，"这里是白村。"

"我是想问，这里是在哪个国家？距离赫林沙漠远吗？"

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这里没有国家。"

"没有国家？"罗德感觉自己没跟上她的思路，"凯尔沙大陆除了菲利斯，云上和万图盟国还有别的未被宣示主权的地方吗？"

女人用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皱起眉头沉吟道，"凯凯，凯尔沙大陆是什么......菲，菲利斯，云上，万图盟国这些是，是'国家'？"

她话语中如此认真的，一板一眼的疑惑让罗德感觉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那......这里是哪儿？"他再次徒劳地试图起身，又被她按了下去。

瘦高女人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好像现在让他躺着就是天大的事，她纤细的手掌意外地有力而坚定，"这里是白村。先，先别想别的了。有什么问题，等小约翰回回，回来再说吧。"她说完起身坐到了书桌边，又从圆桌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一副等人的样子。

脑子一团浆糊的罗德只能听话地躺了下去。眼睛直勾勾瞪着天蓝色的天花板。

这里不在凯尔沙大陆的话，又能在哪儿？黑海联邦？不可能啊，从来没有人能够到达黑海联邦，那些传教士几乎都是以人间蒸发的形态离开这里的，从来只有他们过来，凯尔沙大陆目前还没有航海技术能够穿越黑海的"魔涛"，从大陆东部穿过海洋。大陆西部则被云上国的红云海阻隔，无人能够穿过，也不知道那里是否有海洋或者陆地。

传说凯尔沙大陆向东北方向航行的话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被称为"日出之国"的大陆，但是这只是黑海联邦的传教士带来的模糊信息。至少在北大陆，也就是凯尔沙大陆这里，从未有人切实见到过所谓的"日出之国"的人事物。

大陆南部菲利斯的出海口只能进行短途航行，持续往西会遇到红云海的剧毒红砂，往东依然会撞上黑海魔涛。从出海口一路往南的话，结果会和从凯尔沙大陆往北一样，将遇上那片所有凯尔沙大陆的人的梦靥一样的黑色迷雾，流心岛。

这里如果不在凯尔沙大陆，能在哪儿？

罗德忽然觉得现在自己能清楚体会到多泽尔坊间的各种流言背后的真实意味了：伍尔特的沙漠里突然出现了货真价实的帝国时代，甚至有可能是神话时代的遗迹，他身上最起码也应该留下个半身瘫痪的重伤莫名其妙的好了，最后他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跨越了不知道多少距离来到了这个连凯尔沙大陆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桌边坐着的女人察觉他突然有些情绪激动的样子，从书上抬起头看了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