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吐症 Hanahaki

第十七章 - 抱歉

「是的，鏡音教授？」樁鈴睜開眼後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鈴沒有意識到當她面對他的時候總會強迫自己微笑，但她不斷重複這個模式到現在已經變成了習慣。

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進入了她的視野，讓她無意識的憋住了一口氣。

「我一直有傳簡訊給妳，但妳連讀都沒有讀。」他在她跟前停下，往下看著鈴的同時皺起了眉毛，等著聽金髮少女的回答。

鈴眨了眨眼後從乾燥的口中傳出了幾聲尷尬的笑聲。

「我的手機沒電了，教授。我昨晚忘記充電，因為我忙著讀書直到早上。」等等──她沒打算說出最後一句話──那句話完全沒必要說出口，她在暗暗罵著自己。

「直到早上？」他重複的同時抬起了一邊眉毛，鈴嚥了嚥阻塞的喉嚨──她不知道那究竟是花瓣還是只是因為緊張。她差一點──差一點──因為這男人突然向前踏了一步而跳了起來，讓鈴驚慌失措了起來，因為她背後就是剛剛靠著的柱子──她動彈不得。

鈴不知道當他那麼近距離靠向她的臉時，這男人有沒有任何自覺，但唯一佔據鈴腦海的是她胸口中的白山茶花園爆開所突然引起的劇痛。濃厚的山茶花香進入了她的鼻腔，但鏡音連似乎沒注意到。

她閉氣的同時退了一小步，為了離他的臉再遠一點。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碰到了身後柱子的水泥表面。鈴決定在自己因為和這男人太接近而導致心臟病發作之前先開口。

「是、是的，鏡音教授。」鈴討厭自己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緊張。

「為什麼妳不休息？我都能看到妳的臉色有多蒼白，樁小姐。而且妳的傷也還沒好。」他在看了她的臉一陣子後說，對鈴來說像過了一世紀。當他的氣息撫過她的肌膚時她顫抖了一下，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這麼接近，而這點讓鈴快瘋了。

鈴試著不去看男人的臉。她真的希望這男人沒聽見心臟在她胸口中跳得有多快，感覺她的肋骨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我有好好休息了，教授。還有，這是我自然的膚色。」她有自信的說──至少她是這麼想的，但在現實中她像個傻瓜一樣在嘟囔著。

天啊，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做不好基本的人類交流而感到生氣。

鏡音連沈默了幾秒鐘，他美麗的藍眼依舊緊盯著她不放──就像一隻獵食者看著牠的獵物──直到他笑出聲。

「我只是在擔心妳，樁小姐。別那麼緊張，我並沒有要打妳之類的。」金髮男人向後退，終於離開她的個人空間。她暗暗嘆了一口氣。

或許學習一下別人有個人空間這件事？

鈴吐了口氣──幸好沒被金髮男人注意到。但她的心臟卻依舊在胸口激烈的跳動著，發出巨大心跳聲。鈴清了清喉嚨並苦澀的笑著。

「謝謝您的擔心，教授。但我真的沒事──您不用擔心我。」她左右揮舞著雙手，試著強調她說的話。

鈴當然不想在他的「我很擔心你」的人物清單上。儘管假設她已經在上面了，她無法抹去她依然完全是個陌生人的事實，作為配角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不管她多麼努力，她都無法改變自己在這命運所寫的劇本中的角色。一個每次換幕就只有鈴會受傷的一場戲。

「我不認為我做得到。」他再次笑了出聲後向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錶，鈴猜他在趕時間。

「總而言之，樁小姐。別忘了我們今晚的晚餐。」

她的雙眼瞬間看向他，在她蒼白臉上的大寫著疑惑二字的同時腦子還試著要理解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今天不是星期六，他們通常只在那天一起吃晚餐。她皺起了眉頭。

「什麼晚餐，教授？今天不是星期六啊。」鈴毫不遲疑地就說了出口。

她試著無視本來已經冷靜下來的心臟現在又因為自己看見了一個他小小的、溫柔的笑容而躁動了起來，宛如她在跑馬拉松似的。

「今天是妳作為我助手的最後一天啊，樁小姐。我想說聲謝謝──所以我認為一頓小小的晚餐會是一個表達心意的好方式。」他將雙手塞到了長褲口袋裡──鈴真的很討厭認為他做這個動作看起來很酷的她自己。

鈴好一陣子都無話可說，因為她的腦子正在試著消化所有訊息。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心還是相反──假如在知道他有未婚妻之前*，他說要在她作為他助手的最後一天帶她去吃晚餐的話，她會是整個地球上最開心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