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不會吧……卡洛琳,妳千萬不能那樣做……」
林賽的眼瞪得幾乎和他的嘴一樣大。
「妳不能就因為這樣不認我們!小姐,好歹也認識了快十年啊,說不定妳到了倫敦還需要我們呢。除非妳確定單靠妳自己也治得了那兒的惡靈!」
「誇張了,林賽,誰說我要無視你們?再說,你們這些幽靈常把自己搞得比大活人更有存在感,想忽略都難。」
「哈,我就當這是讚美。但卡洛琳,妳見過幾個活人?有比咱們這些鬼多嗎?」
「如果你堅持要問的話,對,我承認我實在沒什麼『人緣』。」兒時印象的輪廓日漸散淡,倒襯得顏色鮮活明媚。
枯葉色皮膚的男人肩扛肥壯的野鹿,卡洛琳一手拿著彈弓,一手抓著鵪鶉,跟在他後頭,向林間的湖岸前行。
那兒有白如天鵝的女人正等著他們。
卡洛琳不常見到那女人,她往往在卡洛琳快要忘記她的時候再次現身。
最後一次,女人提著裝滿彩色糖果的花籃,帶她永遠離開了林子,將她抱進這個空房。
繼那之後,男人和女人不曾再踏足卡洛琳的世界,只剩一對不苟言笑的夫婦,和一屋精於吵嘴的僕從。「我不懂,為什麼舅媽會認為我可以出嫁了。」
「妳不適合嗎?那些鬼婆娘們確實教導有成——上流社會的大門永遠為可愛的淑女敞開。」
林賽擺出一副可惜手邊沒有香檳酒可取的表情。
「你應該要稱她們為克倫威爾夫人、范恩斯夫人和霍爾丹女爵才對。 」
「看吧,起碼妳知道什麼叫做禮貌。 」
若沒有林賽口中那些鬼婆娘,卡洛琳終究不過是隨時都有可能被取代的花瓶:不懂欣賞和創作有品味的畫、談話比村姑還粗俗無知,甚至永遠沒資格和有頭有臉的人家同桌用餐。「我一直很好奇,符合妳眼光的適婚對象會是怎樣的紳士?」
林賽站到了窗戶旁邊。
嚴格來說,那算不上真正的窗戶,反而比較像娃娃屋上的,使用劣質玻璃、沒有鉸鏈的「裝飾品 」。
幸運的是,這棟古宅中的任一個房間都有通風口。
「男的,介在十八歲到四十歲之間,別超過兩百磅,能給我地方住。」
「就這樣?」
「是的。」林賽爆出了一個不宜出現在成年男子身上的尖叫。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搭上那艘該死的『黃金號』去找我父親,十九歲就去見上帝——呃,我的意思是說,卡洛琳,妳會不會太沒原則了一些?」
「我相信我比倫敦最知名的交際花都要更有原則。」
她指的是一位喜歡找自己敘說風流韻事的女鬼安娜。
安娜非常害怕死後會被遺忘,總纏著識字的卡洛琳為她寫一部小說,或歌劇。
「雖然我很看不慣范恩斯夫人總拿她出版的那本什麼淑女守則說嘴,但身為男人的我也贊同那句:『女人一定要對自己的理想伴侶持有清晰詳細的標準,並且為匹配得上那些標準而努力,否則她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比老處女更加痛不欲生。』」
「你把結婚講得好像馬術比賽。」
卡洛琳的輕笑裡藏著濃濃的鼻音。她取來雜物櫃上的女子素描肖像,指尖探到相框後,抽出一張相片。
仍是同一個女人,但她身著白紗,身旁站著一位金髮男子。
「亞伯康公爵,英俊、富有、聰慧且風評極佳。 但我母親仍把他狠狠摔下了馬背,奔向林間的吉普賽營地。為什麼 ?」
不等林賽接話,她抬起右手,讓剪刀滑過相片中間,裂做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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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盛放時
Romance凡人皆有終途, 我已寬恕你的一切, 無需為我垂淚。 請記住我,我的朋友 我們終將,再見面...... 隻身闖蕩倫敦的私家偵探雅各,在調查某起失蹤案時碰到了不小的釘子,面臨牢獄之災和鉅款賠償,幾近走投無路之下,他邂逅了甘為自由獻祭生命的遊魂卡洛琳。 卡洛琳囑託雅各尋找她失蹤多年的母親,並自告奮勇擔任雅各查案的「得力助手」。 雅各藉著她的幫助入住歷史悠久的山莊常青園,卻飽受惡靈侵擾,似乎是要他重新調查三年前發生於貴族女子學苑的一件慘案。 三年前,疑似和校內教授法學的教師有過地下戀情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