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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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的臥房配備有一條呼叫鈴。
她一直捱到半夜,等佣人皆熟睡後,拉動那條響得厲害的粗麻繩。
鎖孔內的鑰匙轉動喀嚓聲比平時更為冗長,卡洛琳平放於膝上的手抓皺了褪色的綠棉裙。
「想上廁所是吧,小姐?」
睡眼惺忪的管家任勞任怨地前來應門,不忘調侃一下自家小姐:「想到馬上要從小姐變成夫人了,焦慮得屎尿都亂了套啊?」
她點點頭,隨口說道:「 也許等會妳可以幫我倒點牛奶,我睡得不是很好。」
「我叫米莉去倒就可以了,她早上不小心摔破了兩個盤子,夫人氣得只差沒當場掀了餐桌,罰她去廚房跪上整晚哩。」
可憐的米莉。
卡洛琳很想這麼說,可她實在沒有餘裕可憐別人。
進到廁所後,她壓低聲音同林賽確認:「你說鑰匙是在二樓廚房旁的倉庫嗎?」
「當然......我在珀西夫人的臥室衣櫥抽屜裡也有看到一串,但妳肯定進不去的。」
她咬了咬唇,朝門外輕聲喊道:「愛瑪,廁紙沒了,方便幫忙拿一筒新的嗎?」
「早上看明明還剩半捲的,是那些喜歡偷吃殘羹的小女賊們搞壞肚子了嗎 ?」
管家心生懷疑,卻依然聽從吩咐前往地下室查看囤積的庫存。
「下次應該叫她們自己到林子裏面解決去......」
支開管家後,卡洛琳輕手輕腳地走出廁所,像條躲避獵人鷹眼的蛇那樣安靜地溜進林賽所指的房間。
房門年久失修,並未如它表面呈現地那般牢固,卡洛琳輕輕一撞便開了。
「別開燈,如果被愛瑪發現妳就完了。」
林賽在她關上門後即時出聲提醒。
「你是要我摸黑找嗎?」
「只能這樣囉。我記得它在......」
「啊!」
卡洛琳感覺腳上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爬過,並且正沿著小腿爬進她的裙底深處!
她渾身一陣激靈,雙腿胡亂蹬了幾下,跌在一個擺滿不知價值幾畝地的昂貴藏品展示櫃上。
過程中她為了不發再發出叫聲,險些咬斷舌頭。
「怎麼了?妳還好嗎?」
「沒事......我只是不想在這裡待太久。」
重新振作之後,卡洛琳的眼睛也適應了黑暗,但遠處傳來的吱吱聲響還是會令她分神。
「那個壁櫃,是中間的不是左邊的,從上面數來第三列最右側的抽屜......我記得是沒有鎖的那種抽屜。」
清脆悅耳的金屬碰撞聲,宣告卡洛琳離自由又更近了一步。
她將倉庫的門開了一個縫,朝外看出去,確定四下無人後,將鑰匙藏進內衣裡,從廚房前的樓梯口閃身下到一樓。
她幾乎忘了大門在哪兒,還是靠著林賽的指引,終於在滲人的漆黑中摸到了冰涼的門把。
每當一把鑰匙行不通,她的心跳便漏跳一次。
幸好,在倒數第二把時,那道頑固的門再也擋不住她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踏過雜草半浸的磚石小路,奔向珀西大宅的雙排鏤空雕花大鐵門。
揀出鑰匙串裡最大、最笨重,也最浮誇的那把時,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希望有馬車夫願意收這枚訂婚戒指當車費,它看起來就像真的,對吧林賽?」
「躲起來,卡洛琳,躲起來!快!」
她被嚇得直接拋下鑰匙,不慎將它們落在鐵門之外。大門前的繡球花叢,是短短幾秒內卡洛琳能想到的最好的藏匿處。
但顯然,這並非最靠譜的。
「還趕跑啊妳這兔崽子。」肩膀一陣生疼,卡洛琳抬頭,看見那披頭散髮,面敷厚層白黃塗料的女人正緊揪著自己,臉上震怒的神情讓塗層滿佈可怕的裂縫。
她掙扎著站起,眼角餘光瞥見舅媽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僕。
「幹得不錯,去睡吧,米莉。」
卡洛琳望向她時,女僕心虛地低下頭,轉身小跑進了屋內。

鳶尾盛放時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