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完了嗎?」
林賽俯身查看雅各還有沒有呼吸,而卡洛琳環顧酒館,提防有人要對她的偵探不利。
館子裡僅存的兩盞煤氣燈好像會燒人一樣,酒客個個躲在陰影裡,其中一個哼著——或者說呻吟著——一首不著調的小曲。
窗子邊擱置一根燒了剩半截不到的蠟燭,映照著綁黃頭巾的老嫗,她不斷用手指沾酒來抹上滿佈皺紋的臉,看起來比鬼還可悲。
「……人還活著,可能只是喝多了。」
林賽打量雅各的眼神,好似在打量一隻不慎跌入酒桶的臭老鼠。
「那這灘血是怎麼回事?」
「這只能問他本人了,妳看能不能把他叫起來。」卡洛琳開始試著喚醒雅各,可聲音實在是輕柔到林賽覺得他是在唱搖籃曲。
也許她太早讓芬妮恢復原樣了,他想,要是噬魂怪這會兒追了過來,雅各的醉意肯定要被削個精光的。
等一下,對了!
林賽低聲和卡洛琳耳語了幾句,她驚呼一聲,旋即照他說的去做了。
她喊著說芬妮來找雅各了。
「她死了,她死了!她的鬼魂來找你了!」她一直重複著,直到……
雅各醒來時,雙唇微張,眉毛像是要蹙起,但有氣無力。
「她在哪裡?」
他扶著桌子撐起身體,帶著極深黑眼圈的灰眸打轉著,眼眶中蛛網似的血絲曝露無遺。「她不在,我騙你的,我只是想叫醒你。」卡洛琳解釋道,順勢在雅各對面坐了下來。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卡洛琳,那天請你協尋失蹤母親的女鬼啊。」
「我知道,我——」
忽然,他痛苦地閉上眼,一手緊抓著胸口,另一手掩住口鼻,劇烈地猛咳了好一陣,咳到額角都沁出了冷汗。
一滴血自雅各的指縫間滑下,落到腐朽的木地板縫隙裡,然後是更多滴……
結核病。
林賽曉得桌上那灘血真正的來歷了。
現在他是真想叫上一杯來把自己灌醉,然後再狠狠把酒杯往地上砸。
好不容易抓到了這傢伙的把柄,也找著了人,現在他卻快上路了。
「我可能沒辦法幫你了,不是報酬的問題。妳也看見了,我剩沒多少日子了。」
雅各把不離身的那本日誌擺上桌面,握著鉛筆顫抖地寫下一個名字。
「這個人從前與我合作過,妳去打聽他住哪,碰碰運氣吧。」
未料,卡洛琳堅定地向雅各搖了搖頭。
「你必須去找醫生,先生,而不是自暴自棄地在這兒買醉。」「我說,讓他繼續在這邊醉生夢死比較好吧。」
不耐煩地來回踱步的林賽插進了話。
「卡洛琳,妳可能不知道,結核病要治到好,只能等上帝降下奇蹟。況且他準是沒錢看病的。」
卡洛琳剛想反駁,卻被他的表情堵上了嘴。
那表情像是在說「我家都那麼富有了,可我終歸還是掛了」。
「可是,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說不定上帝是真的會降下奇蹟,如果這麼早就放棄希望的話——」
「妳說這些是來逗我笑的是不是?」
林賽直揉著眉心,憤怒的語氣裡含著破碎的悲哀,比當時卡洛琳摔在地板上的相框玻璃碎片更尖銳。
「我那時候也是這麼勸妳的——」
「妳在跟誰說話?」 雅各察覺到了這兒並不只有她一隻鬼。
「一個……不幸病死的朋友。」
卡洛琳此刻的臉色不比雅各漂亮到哪去。
「先生,請看著我的眼睛,誠實地回答我。」
她的口吻介在懇求和命令之間 ,雅各渙散的目光游走在啤酒與鮮血中,他深吸一口氣 ,才勉強對上少女堅定不移的凝視。「先生,你還想活下去嗎?或者想乾脆一了百了?我知道你有債要還、被一樁案子害到快死了都還沒破案……我願意當你的助手,雖然我沒受過相關訓練,但幽靈可是能辦到人——甚至連你也辦不到的——的事的……只要你願意幫我找回我失蹤的母親……」
卡洛琳也把芬妮交待的消息一併說了。
「我會有辦法讓你痊癒的,相信我,只要你肯撐住,活下去。」
這會兒,一向惜命的雅各自然是點頭如搗蒜。
「林賽,你看見了,至少他沒有放棄希望,拜託你,你這麼聰明,一定有辦法!」
他沒有回話,但喉結卻不安份地上下滾動著。
幽長的沉默過後,他這才吐出一句:「妳說……妳要去當他的助手?」
「當然是和你一起!」
「好吧……」他緊蹙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
「能者多勞,誰叫我這麼聰明?」
BINABASA MO ANG
鳶尾盛放時
Romance凡人皆有終途, 我已寬恕你的一切, 無需為我垂淚。 請記住我,我的朋友 我們終將,再見面...... 隻身闖蕩倫敦的私家偵探雅各,在調查某起失蹤案時碰到了不小的釘子,面臨牢獄之災和鉅款賠償,幾近走投無路之下,他邂逅了甘為自由獻祭生命的遊魂卡洛琳。 卡洛琳囑託雅各尋找她失蹤多年的母親,並自告奮勇擔任雅各查案的「得力助手」。 雅各藉著她的幫助入住歷史悠久的山莊常青園,卻飽受惡靈侵擾,似乎是要他重新調查三年前發生於貴族女子學苑的一件慘案。 三年前,疑似和校內教授法學的教師有過地下戀情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