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都是有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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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豔的酒館大門向外大敞,左扇高掛水晶琉璃一類的飾品,右扇則懸有絲綢、 鴕羽和珍珠組成的花束。
芳醇的酒香瀰漫於溫暖的空氣中,和木屑的沉香、煙草的甜味纏綿不分,怪不得在座客人個個眼神迷朦,彷彿沉醉於能滿足他們渴望的一切事物的夢裡。
遠比這更醉人的,是天花板那宛若上千隻仙蝶振翅齊飛的水晶吊燈,其中的神秘機關使它如芭蕾女伶緩緩旋轉,灑下一顆顆墜落塵世的星星……
「姊姊!我帶外面的人來找妳嘍!」
卡洛琳以為應聲出現的會是打扮粗簡的靦腆少女,手掌有老繭,臉頰可能還長著雀斑。

未料,第一個朝三人投來視線的,可是個身著酒紅絲裙的金髮美人。
脂粉未施的面龐紅潤得如熟透的櫻桃,芬妮笑容可掬地眨了眨睫毛濃密的碧眸。
「她是在說這邊不適合說話,要咱們跟她去別的地方。」
卡洛琳點點頭,拉上了看吧台旁巨鹿標本看呆的林賽。
芬妮的腳步輕盈,身姿優雅,纖細白皙的天鵝頸環繞著翡翠與石榴石。
林賽推測她不是酒館的服務生,而是老闆特調的一種具致命吸引力的佳釀。
一行人進入囤酒的地窖,芬妮僅靠自己搬開了兩尺高的儲酒櫃,櫃後是個無門的小房間。
伯恩隨姊姊走進去,卡洛琳跟在後頭,林賽卻不再挪動半步。
「你愣在那幹嘛?」
「我想上去研究剛才看到的動物標本。」
他解釋時眼珠子往左飄了出去,卡洛琳立刻察覺他說的不是真話。
「好吧,但你得快些回來這裡。」
「我又不是需要保姆看著的小孩子。」
他咕噥著上樓去了,踏上台階時回頭望了那個陰暗的房間一眼。

「請問,妳跟雅各熟識嗎?」
卡洛琳決定開門見山丟出問題,她可不像林賽精通如何「輕鬆地閒聊」。
「拜託!」
芬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卡洛琳剛粗魯地賞了她一記耳光。
「我們一定得談這個人的事嗎?伯恩,我那時是怎麼和你說的?你這麼快就忘的嗎?」
此刻只有一個能蓋過芬妮怒喝的聲音,是某個物品斷裂的脆響。
「我以為……你那麼喜歡雅各,現在依然很關心他……」
淡藍色的光芒映著小男孩委屈的臉,卡洛琳發現芬妮手持的蠟燭斷了半截。
奇怪,燭火為什麼是藍色的?
「我『沒有』愛著他!我討厭他,恨死這個人了!都是因為他,把我害得這麼慘!」

「怎麼說?那男人對妳做了什麼嗎?可惜妳一個這麼美的姑娘,唉!」
「林賽!」
藍色光團裡多了一張臉,與此同時,卡洛琳感覺自己的手被輕輕地握住。
「我不想談這個!你們知道那麼多做什麼?」
卡洛琳和林賽飛快地交換了眼神。
她沉重地歎了口氣,開口道:「芬妮,我們沒有惡意,其實我倆很願意幫妳在白教堂區外的地方介紹不錯的差事,我們答應過你弟弟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芬妮狐狸似的雙眼,嘗試挖掘深藏於中的複雜心緒。
「哈!哈哈哈!什麼差事?你指的差事能不錯到哪裡去?你以為我會像大部份的傻蛋,搶著去做『好人家』的女傭嗎?」
錯覺?芬妮大笑時五官已經扭曲到了人類不該有的程度。
而她手中的燭火也從淡藍換成了深紫、墨綠……

「雅各啊,那個自大狂,原本講好讓我當他新一任,也是最後一位魔術助手,將會教授給我他畢生前鑽研的一切,結果居然和我說他再也不表演了!?」
怒吼著,芬妮竟潸然落淚——濃稠的血淚……
「我本來能成為任何男人都不能忽視的一朵玫瑰!我值得所有最好的!是他,是雅各毀了這一切!」
原本嬌甜的聲音化成了數個地獄惡鬼的尖聲咆嘯,一陣刺眼的紅光後,芬妮的上本身如蠟燭逐漸融化、焦黑……
「完蛋了完蛋了……」
林賽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媽的,是噬魂怪,快逃!」

鳶尾盛放時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